# 夜色沉浓,废园窗棂映着稀疏星子,林砚将银镯妥善收进衣襟,指尖仍残留着镯身磨损的粗糙触感。白日里仆妇提及的“青雀台”与成对银镯,再加上神秘人纸条里的前朝据点之说,像一团缠绕的丝线,在他心头渐渐拧出模糊轮廓。他起身走到案前,铺开空白素笺,提笔写下“青雀台”三字,笔尖顿驻许久,终究未再落下只言片语——此事牵连前朝隐秘,贸然追查极易暴露行踪,只能静待神秘人后续讯息。
次日辰时,林砚刚核对完新管事呈来的采买账目,院外便传来仆役通报,说是柳知意派人送来了一叠针线图样。送来的仆婢放下木盒便躬身退去,林砚打开木盒,图样之下压着一张折叠的素笺,字迹纤细清丽,是柳知意的手笔:“昨日偶遇杂院仆妇提及青雀台,曾听先父闲谈,此地早年属东宫辖地,后前朝覆灭遭焚毁,如今只剩残垣断壁,藏于城郊西山深处。”
林砚指尖捏着素笺,心头微震。柳知意素来谨守分寸,此番主动递来讯息,显然是察觉他在追查此事,特意暗中相助。他将素笺焚尽,眼底多了几分暖意,府中虽人心复杂,却也并非全是趋利避害之辈。只是西山偏远,且青雀台既是前朝旧地,难保没有户部侍郎的人暗中盯防,即便知晓方位,也断不能轻易前往。
午后,林砚借口熟悉府中产业,带着一名新选的采买管事出了国公府。他并未直奔西山,反倒先去了城中最大的杂货铺——铺子掌柜早年受过青禾夫人恩惠,是少数敢在府中提及青禾旧事的人。见到林砚登门,掌柜连忙引他至后院雅间,屏退左右后躬身问道:“公子今日前来,可是有要事吩咐?”
林砚直言道:“晚辈今日来,是想向掌柜打听一事,城郊西山青雀台,不知掌柜是否知晓其近况?”
掌柜闻言脸色微变,迟疑片刻才压低声音道:“公子怎会打听此地?那地方荒废多年,传闻早年藏过前朝余党,官府向来严禁旁人靠近,近年更是偶尔有黑衣人行踪出没,诡异得很。前几日我派伙计去西山采买山货,远远望见青雀台残垣外有守卫巡逻,不似寻常农户,倒像是专人看管。”
“有守卫巡逻?”林砚眸色一沉,看来青雀台异动绝非虚言,大概率是户部侍郎或是其他势力派人驻守,目的怕是与青禾夫人的旧事有关。他又追问:“那掌柜可知晓,除了官府,还有谁会盯着青雀台?或是近年有哪些人曾频繁往来西山?”
掌柜摇头叹气:“这便不知了。西山偏僻,除了零散猎户,极少有人涉足,即便有人往来,也必定行踪隐秘。公子切记,此事凶险,万万不可轻易沾身,青禾夫人当年便是因牵扯过深,才落得那般下场。”
林砚谢过掌柜,又留下些银两当作谢礼,便带着管事起身回府。归途之中,他一路沉默,掌柜的话印证了心中猜测,青雀台不仅藏着秘密,更已是各方势力紧盯的焦点,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。而户部侍郎既串联了与青禾娘家有旧的朝臣,又派人驻守青雀台,显然是想抢先掌控青禾夫人留下的隐秘,要么是为了自保,要么是想借此拿捏朝堂势力。
回到府中时,天色已近黄昏,暗卫早已等候在废园角落,递来一张新的纸条:“西山青雀台守卫为户部侍郎私兵,其暗中转移部分粮草器械至台内,似在筹备异动,主子已安排人手潜入探查,公子可借府中产业核查之名,暗中留意城中粮铺动向,佐证其筹备意图。”
林砚看完纸条,即刻烧毁,心中已有了盘算。户部侍郎转移粮草器械,绝非小事,要么是想勾结势力谋反,要么是为了应对后续朝堂变动囤积物资。他掌着府中庶务,本就有核查府外产业的理由,借此留意粮铺动向,既合情合理,又能不动声色收集线索。
三日后,是青禾夫人牌位入祠供奉的日子。国公府上下张灯结彩,却无多少喜庆氛围,各院主事虽悉数到场,神色却各有心思。林砚身着素色锦袍,手持香烛,一步步走到祠堂中央,将青禾夫人的牌位轻轻安放在供桌之上。牌位冰凉,映着他沉静的眉眼,他俯身叩拜,心底默念:母亲,孩儿定会查清当年旧事,护得自身周全,也还你一个清白。
叩拜完毕,老夫人走到他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头,沉声道:“往后你便是国公府的顶梁柱之一,既要守住府中安稳,也要谨言慎行,莫要重蹈你母亲的覆辙。”
林砚躬身回话:“晚辈谨记老夫人教诲,定不负嘱托。”
仪式结束后,林砚并未即刻离去,独自留在祠堂内。廊外微风拂过,吹动供桌前的烛火,忽明忽暗。他抬手摸出腕间银镯,对着青禾夫人的牌位轻声道:“母亲,银镯的秘密,青雀台的异动,孩儿都已知晓些许,不管前路多险,孩儿都会查到底。”
话音刚落,祠堂门外传来轻微响动,林砚即刻收起银镯,抬眼望去,只见一名暗卫闪身而入,躬身递来一小块残破的木牌:“主子派人潜入青雀台,找到此物,木牌纹路与公子银镯纹路吻合,似是成对信物。”
林砚接过木牌,指尖轻抚其上纹路,果然与银镯刻纹如出一辙,只是木牌边缘残缺,背面刻着一个模糊的“禾”字。他心头剧震,这木牌必定与母亲有关,而青雀台内藏着这样的信物,足以证明母亲当年与青雀台的关联极深。
暗卫见他神色凝重,补充道:“潜入之人还察觉,青雀台深处藏有密室,守卫极为森严,无法靠近,推测密室中或许藏着更重要的隐秘。主子叮嘱,公子目前实力尚弱,切勿急于求成,待收集足够线索,再谋后续行动。”
林砚点头,将木牌妥善收好,目送暗卫隐入暗处。他站在祠堂内,烛火摇曳中,眸色愈发深沉。残破木牌的出现,让银镯与青雀台的关联彻底坐实,而户部侍郎囤积物资、驻守青雀台的举动,更让这场纷争添了几分凶险。如今他虽有了些许线索,却仍如履薄冰,既要稳固府中地位,收集户部侍郎异动的证据,又要暗中追查母亲过往,还要提防各方势力的算计。前路漫漫,每一步都需谨慎,唯有稳扎稳打,才能在这场交织着恩怨与权谋的棋局中,找到破局之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