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谣里的线索像一颗种子埋在林砚心底,他日日盘算着去永宁寺的法子,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。废园虽偏僻,府里的眼线却没断,白日里总有仆役远远张望,夜里也偶有脚步声徘徊,想要悄悄离府绝非易事。
这日清晨,张嬷嬷再次送来药材,放下食盒时,忽然压低声音道:“明日是老夫人的生辰,府里要去城外的静心庵上香祈福,府中子弟都要随行,你也一同去。”
林砚心头猛地一跳,瞬间抓住了机会。静心庵与永宁寺在同一方向,距离不过半里路,若是能借着上香的机会脱身片刻,正好能去永宁寺探查线索。他强压着心底的激动,躬身应道:“多谢嬷嬷告知,我定会准时随行。”
张嬷嬷点点头,又叮嘱道:“明日人多眼杂,沈景渊定然不会安分,你少说话多做事,别惹事端,也别擅自离队,免得被人抓住把柄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林砚轻声应下,目送张嬷嬷离开后,指尖紧紧攥着腕间的银镯,眼底满是期待。等待多日的机会终于来了,不管前路有多少未知,他都要抓住这次机会,查清一点关于生母的真相。
次日天刚亮,林砚就换上了仅有的一件整洁长衫,提前到府门外等候。没多久,沈景渊带着一众仆役走来,见他站在一旁,眼底满是嘲讽,却没像往日那般寻衅——今日是老夫人生辰,他不敢太过放肆,免得惹老夫人不快。
老夫人乘坐的马车缓缓驶来,柳知意坐在马车旁的小轿里,见林砚站在角落,悄悄朝他递了个眼神,又塞给他一块包装精致的糕点,低声道:“路上吃,别饿着。”
林砚接过糕点,轻声道谢,将糕点小心翼翼收进袖中。柳知意的好意像一缕暖阳,让他在冰冷的府中多了几分暖意。
车队缓缓出发,一路朝着城外驶去。林砚坐在最后一辆简陋的马车里,一路都在盘算着脱身的法子。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,终于抵达静心庵外,庵堂香火鼎盛,前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。
老夫人带着众人进庵堂上香,林砚跟在队伍末尾,目光悄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。静心庵左侧有条小路,路口竖着一块木牌,上面写着“永宁寺方向”,正是他要去的地方。
上完香后,老夫人让人在庵堂厢房休息,准备午后再返程。林砚趁着众人休息的间隙,悄悄溜出厢房,朝着左侧小路快步走去。他不敢耽搁,脚步匆匆,心里既紧张又期待。
半个时辰后,永宁寺出现在眼前。寺庙规模不大,香火却很旺盛,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。林砚走进寺庙,目光四处张望,试图从寺庙的布局和陈设中找到线索。
他沿着寺庙的长廊慢慢走着,忽然看到廊下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匾,上面刻着“宁安堂”三个字,牌匾角落的印章印记,竟与信纸上那个模糊的“宁”字有几分相似。林砚心头一动,快步走到宁安堂前,轻轻推开房门。
堂内摆放着几张桌椅,角落里堆着一些陈旧的经书,一个老和尚正坐在桌前抄写经文。老和尚见他进来,抬眼看向他,眼神平和:“施主可是来祈福的?”
林砚躬身行礼:“大师,晚辈并非祈福,只是想来打听一件事。晚辈的母亲多年前曾来此上香,不知大师是否还有印象?她名唤青禾,当年是镇国公府的人。”
老和尚听到“青禾”二字,抄经的手顿了顿,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随即缓缓摇头:“寺庙香客众多,多年前的事,老衲早已记不清了。”
林砚看出老和尚似乎有所隐瞒,连忙从袖中取出那张泛黄的信纸,递到老和尚面前:“大师请看,这是晚辈母亲留下的信纸,上面有一个模糊的‘宁’字印记,晚辈猜测与永宁寺有关,还请大师告知真相,晚辈只想还母亲一个清白。”
老和尚接过信纸,仔细看了许久,叹了口气,眼神沉了沉:“施主,有些事,不知道比知道更好,何必执着于过往的真相,徒增烦恼呢?”
“大师,母亲含冤而死,晚辈若是不能查清真相,心里难安。”林砚语气坚定,眼神里满是执着,“还请大师成全。”
老和尚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开口:“青禾姑娘当年确实来过永宁寺,她来的时候神色慌张,像是在躲避什么人,还留下了一件东西,让老衲代为保管,说是等她的孩子长大后来取。”
林砚心里一喜:“大师,那东西现在还在吗?”
老和尚起身走到角落的柜子前,打开柜门,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,递到林砚面前:“这就是青禾姑娘留下的东西,老衲等了这么多年,终于等到施主来了。”
林砚颤抖着双手接过锦盒,指尖轻轻打开。锦盒里放着一枚玉佩,玉佩上刻着一个“谢”字,玉佩边缘与他之前找到的那支残缺玉簪恰好契合,显然是一对。更让他震惊的是,玉佩下方还压着一封信,信纸是全新的,显然是老和尚后来补上的。
林砚拿起信纸,快速阅读起来。信上写着,青禾当年并非突发恶疾离世,而是被镇国公夫人陷害,镇国公夫人担心青禾生下儿子威胁到沈景渊的地位,便暗中给她下了慢性毒药。青禾察觉后,悄悄来到永宁寺,将玉佩和真相托付给老和尚,希望有朝一日儿子能查清真相,为她报仇。信的末尾还提到,青禾与摄政王谢珩的母亲是旧识,这枚玉佩是当年谢珩母亲赠予她的信物,若是遇到难处,可以拿着玉佩去找谢珩帮忙。
林砚看完信,浑身发抖,眼底满是愤怒和心疼。他终于知道了原主生母的真相,镇国公夫人竟然如此狠心,为了权力不惜残害他人性命。
老和尚看着他激动的模样,叹了口气:“施主,真相已经告知你了,还请施主冷静行事,莫要冲动,青禾姑娘也不希望你为了报仇而陷入险境。”
林砚将锦盒紧紧抱在怀里,躬身对着老和尚深深一拜:“多谢大师告知真相,晚辈感激不尽。晚辈定会冷静行事,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。”
他起身准备离开,刚走到门口,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,夹杂着沈景渊的声音:“沈微肯定就在这附近,给我仔细找找,一定要把他找出来!”
林砚心里一惊,没想到沈景渊竟然找来了。他连忙看向老和尚:“大师,晚辈今日多谢相助,日后定当报答,先行告辞了!”
老和尚点点头,指了指堂后的小门:“施主从后门走吧,那里没人会发现。”
林砚再次道谢,快步从后门离开,一路朝着静心庵的方向跑去。他知道,沈景渊找到这里,定然是发现他擅自离队了,若是被抓住,后果不堪设想。
一路狂奔,林砚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回到了静心庵,悄悄溜回厢房。刚坐下没多久,沈景渊就带着仆役冲进厢房,眼神凶狠地看着他:“沈微,你方才去哪了?竟敢擅自离队,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?”
林砚强装镇定,语气平静:“嫡兄,我只是觉得庵堂沉闷,出去四处走走,并未走远。”
“四处走走?我看你是去什么地方鬼混了吧!”沈景渊上前一步,一把抓住林砚的手腕,“你若是老实交代,我还能饶了你,否则我定要告诉父亲,让他好好教训你!”
林砚用力挣脱沈景渊的手,眼神冰冷:“嫡兄,我再说一遍,我只是出去走走,你若是不信,可以去问庵堂的僧人,何必在这里胡搅蛮缠。”
沈景渊看着林砚镇定的模样,心里有些疑惑,他派人在永宁寺附近找了一圈,并没有找到林砚的踪迹,只能暂时作罢:“哼,这次就暂且饶了你,若是再敢擅自离队,我定不饶你!”
说完,沈景渊带着仆役离开了厢房。林砚看着他的背影,缓缓松了口气,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。刚才真是险之又险,幸好他及时赶回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坐在床边,打开锦盒,看着里面的玉佩和信纸,眼底闪过一丝坚定。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真相,接下来,他要做的就是收集证据,为母亲报仇,让镇国公夫人和沈景渊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而他不知道的是,谢珩的暗卫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,将他在永宁寺的一切举动都禀报给了谢珩。
谢珩坐在书房里,看着暗卫送来的消息,指尖摩挲着半只银镯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青禾竟然是母亲的旧识,沈微竟然与他有着这样的渊源。他拿起桌上的玉佩,玉佩上的“谢”字格外醒目,这是母亲当年最珍视的玉佩,没想到竟然送给了青禾。
谢珩眼神沉了沉,心里已经有了打算。既然沈微是母亲旧识的儿子,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,他会帮沈微查清真相,为青禾报仇,也算是了却母亲的一桩心愿。
同时,他也越发好奇沈微这个少年了。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庶子,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,也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和执着,这样的人,值得他结交。
谢珩放下玉佩,淡淡开口:“继续盯着沈微,若是他遇到难处,暗中相助,另外,查清镇国公夫人当年陷害青禾的证据。”
“是。”暗卫躬身应下,转身退了出去。
谢珩看着窗外的夜色,眼神坚定。他知道,这场牵扯着过往恩怨的棋局,已经悄然开始了,而沈微,将会是这场棋局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