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沈府张灯结彩,一派热闹景象。
沈家冤案昭雪,沈清辞不仅要设宴答谢言冰云与范闲,亦是要借此机会,让沈氏一族重新立于京都众人眼前。府门外车水马龙,宾客络绎不绝,皆是冲着沈家翻身的势头而来,唯有范闲与言冰云,是她真正想邀的人。
范闲来得最早,一身月白长衫,摇着折扇,笑意吟吟地踏入正厅:“清辞姑娘,恭喜恭喜。如今沈家重获清誉,往后京都,再无人敢小觑你。”
沈清辞正亲自指挥下人布置宴席,闻言抬眸一笑:“范提司说笑了,若无你与言大人相助,沈家哪有今日。”
范闲挑眉,目光在厅内扫了一圈,意有所指道:“我不过是敲边鼓的,真正的功臣,怕是还在路上吧?”
话音刚落,门外便传来仆从的通传声:“言大人到——”
沈清辞心头一跳,抬眼望去,只见言冰云身着一袭青衫,身姿挺拔地立在门口。他背上的箭伤尚未痊愈,步履间略有些迟缓,却依旧难掩那份清冷矜贵。目光触及沈清辞时,他微微颔首,声音清冽:“沈姑娘。”
“言大人快请进。”沈清辞连忙迎上前,亲自引他入座,又吩咐下人奉上最好的伤药,“御医的方子虽好,却不如这药膏止痛见效快,大人若不嫌弃,不妨试试。”
言冰云看着她递来的白玉瓷瓶,指尖微动,终是接了过来:“多谢。”
两人四目相对,皆是微微一愣,又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,空气中似有淡淡的暖意流淌。范闲在一旁瞧着,忍不住低笑出声,端起茶杯掩住嘴角的促狭。
宴席过半,宾客们推杯换盏,气氛正浓。忽然,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,紧接着,一道清朗的嗓音响起:“清辞姑娘,听闻沈家今日设宴,范闲与言冰云都在此处,我岂能不来凑个热闹?”
沈清辞闻声一怔,循声望去,只见来人一身素色锦袍,眉目温润,正是靖王世子李弘成。
李弘成与沈清辞早年在诗会上有过几面之缘,彼时沈家尚未蒙冤,他便对这个才情卓绝、性情坚韧的女子颇有好感,后来沈家遭难,他虽有心相助,却碍于皇室立场,只能暗中周旋。如今沈家沉冤得雪,他便再也按捺不住,寻了由头前来赴宴。
“弘成世子。”沈清辞起身相迎,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,“世子能来,沈府蓬荜生辉。”
李弘成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,目光落在她脸上,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:“前些日子听闻姑娘身陷险境,我心中着实担忧,如今见姑娘安好,便放心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了言冰云与范闲的耳中。言冰云执杯的手微微一顿,目光落在两人相谈甚欢的身影上,眼底的温度悄然褪去几分。
范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,饶有兴致地瞥了言冰云一眼,低声道:“看来,言大人的情敌,又多了一个。”
言冰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,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烈酒入喉,灼得喉咙一阵发紧,却压不住心底那丝莫名的烦躁。
李弘成拉着沈清辞,说起往日诗会上的趣事,又从袖中取出一卷亲手誊抄的诗集递给她:“这是我近年整理的诗作,其中有几首,是特意为姑娘所作,还望姑娘雅正。”
诗集封面素雅,字迹俊逸,一看便知是用心之作。沈清辞接过诗集,心中微动:“多谢世子厚赠。”
就在她准备将诗集收下时,门外又传来一阵骚动。只见二皇子李承泽身着华服,摇着一把玉骨折扇,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,缓步走了进来。
众人见状,皆是一惊,纷纷起身行礼。二皇子素日里深居简出,从不参与这些宴席,今日竟会亲自前来沈府,实在出人意料。
李承泽摆摆手,示意众人免礼,目光径直落在沈清辞身上,眼中带着几分玩味的情愫:“沈姑娘,本王听闻沈家冤案昭雪,特来道贺。毕竟,能让言冰云舍命相护、范闲倾力相助的女子,定非寻常之辈。”
沈清辞心中一凛,面上却不动声色,躬身行礼:“臣女惶恐,劳烦二皇子殿下亲自前来。”
李承泽走上前,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诗集上,眉头微挑,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笛,递到她面前:“这支玉笛,是西域进贡的珍品,音色绝佳,赠予姑娘,聊表心意。”
玉笛温润通透,一看便知价值不菲。沈清辞看着眼前的玉笛,又看了看一旁神色各异的言冰云、李弘成与范闲,只觉得头皮发麻。
她万万没想到,一场答谢宴,竟会引来这般阵仗。
言冰云坐在席间,看着二皇子对沈清辞的殷勤,又看着李弘成落在沈清辞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,端着酒杯的手指渐渐收紧,指节泛白。他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,眸色深沉,无人能看懂他心中所思所想。
范闲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,一边品着酒,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场好戏的结局。
而沈清辞站在众人目光的交汇处,只觉得手心冒汗。她看着眼前的玉笛,又看了看手中的诗集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这场宴席,注定不会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