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咖啡馆的风带着刺骨的凉,肖与萧攥紧了包,没回头去捡落在椅背上的围巾。她脚步发沉地回到出租屋,反手锁上门的瞬间,方才强撑的体面轰然碎裂。
她直奔卧室,一把扯下身上的米白色连衣裙,那面料蹭过皮肤时的温柔触感,此刻只让她觉得讽刺——为了这场见面,她凌晨就爬起来敷了面膜,还仔细描了淡妆,满心以为是奔赴一场心意的确认,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独角戏。她将连衣裙团成一团,狠狠扔进洗衣篮最底层,又走到桌边,抓起那片只敷了一半、还带着余温的面膜,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,仿佛要连同这份可笑的付出,一并清理干净。
她蹲在垃圾桶旁,看着面膜上未干的精华液顺着桶壁往下淌,眼眶突然就红了。其实她早有预感,可真到了这一天,那些精心准备的细节,还是成了扎进心口的刺。最后她起身打开电脑,将报表页面调到最前,试图用冰冷的数字,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。
肖与萧走后,陈凯僵在座位上,目光死死锁着桌上那袋板栗酥。窗外的天彻底暗透,咖啡馆里只剩他和零星的收尾员工,暖黄的灯光裹着他,却驱不散心口的闷堵。
服务员过来提醒打烊,他才迟钝地起身,小心翼翼拎起那袋板栗酥,连带着角落里那束蔫了边的向日葵也一并带走——他没勇气把和肖与萧相关的东西留在这儿。路上晚风灌进衣领,他下意识将板栗酥护在怀里,像是护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动车上,陈凯靠在窗边,手里始终攥着那袋板栗酥。邻座情侣的嬉笑声钻进耳朵,他却盯着包装袋上熟悉的店铺logo发起了呆,高中时肖与萧拎着同款板栗酥,在考场外等他的模样,突然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
回到合租房时,徐佳明已经睡了,客厅里只剩一盏小夜灯。他没开灯,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,拆开板栗酥的纸袋,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。甜腻的酥香在口腔里散开,和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,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,咽得格外费劲。
他大口大口地吃着,碎屑掉在衣服上也浑然不觉。嘴里的甜越来越浓,眼眶却莫名发烫——他想起高考前,肖与萧每天雷打不动给他送板栗酥,说能补充体力;想起刚工作那会儿,他加班到深夜,肖与萧会跨大半个城市给他送刚出炉的热酥饼;想起自己和李佳欣吵架时,是肖与萧一边听他吐槽,一边把板栗酥递到他手里。
一袋板栗酥见了底,陈凯瘫在沙发上,手里还攥着最后一块碎屑。客厅的小夜灯昏黄又安静,他望着天花板,突然觉得嘴里的甜,早就变成了化不开的苦。
第二天清晨,肖与萧是被闹钟惊醒的。她顶着肿涩的眼眶坐起身,第一眼就瞥见了洗衣篮里那团米白色连衣裙,心底的酸涩又涌上来,却没再沉溺。她起身将裙子翻出来,仔细叠好收进了储物箱最底层,又把垃圾桶里的面膜残骸清理干净,动作利落得像在处理一笔已结清的旧账。
到了公司,她照旧高效核对凭证、跟进税务申报,只是午休时不再对着手机等消息,而是捧着专业书啃注会知识点。同事察觉到她的变化,打趣问她是不是要冲刺升职,她只是淡淡一笑——她清楚,只有攥紧手里的工作和前程,才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陷入狼狈。
周末单休,她不再窝在出租屋,而是报了瑜伽班,又去花卉市场买了几盆绿植摆在窗边。看着绿植抽出新芽,跟着瑜伽老师拉伸完浑身舒畅,她忽然觉得,那段感情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子,踢开了,前路依旧坦荡。
陈凯是被宿醉般的空虚感裹醒的。沙发上还留着板栗酥的碎屑,他盯着空纸袋发了会儿呆,才慢吞吞起身洗漱。
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他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,只觉得“终于了断一桩事”,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轻松。
接下来的几天,他照常和李佳欣约会,去高档餐厅吃饭、逛奢侈品专柜,听着旁人对李佳欣的夸赞,依旧能感受到满足的虚荣。只是偶尔闲下来,手机习惯性亮起时,他会愣神——以前这个点,肖与萧会发来她早餐的照片,或是吐槽上班路上的堵车,现在屏幕干干净净,竟有些不习惯。
一次加班到深夜,他胃里泛酸,翻遍外卖软件也没找到合心意的粥铺,才忽然想起,以前都是肖与萧帮他筛选好店铺发过来。他买了杯热豆浆蹲在公司楼下,晚风一吹,高中时肖与萧递来板栗酥的模样,才慢悠悠浮上心头。
回到合租房,他翻出旧箱子里的备考笔记,扉页的笑脸还很清晰。指尖摩挲着纸面,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空落,原来那份被他随手抛下的温柔,早已悄悄嵌进了日常,不是说断就能断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