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帐篷的路感觉比平时长。提纳里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那道目光——并非带着冒犯或探究隐私的意味,而是纯粹的、研究员式的专注,仿佛他的尾巴是一个新发现的、运动模式特殊的观测样本。
他甚至下意识地控制了一下摆动的幅度和频率,随即又觉得这举动有点蠢,尾巴尖不自然地僵了僵。
赛诺似乎并未察觉提纳里细微的不自在,或者说,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新的“研究方向”占据了。
走了几步,他忽然开口,声音平稳如常:“不同的生物附属肢体,其摆动模式往往与运动效率、平衡调节或情绪表达相关。例如,某些犬科动物尾巴的摇动频率和幅度,可以粗略反映其兴奋程度。”
提纳里脚步未停,耳朵向后转了转:“……所以?”
“所以,”赛诺跟了上来,与他并肩,视线仍若有若无地扫过那簇蓬松的尾尖,“观察不同功能、不同结构附属肢体的‘非功能性’或‘次级功能性’运动——比如在平稳行走时的伴随摆动——可能揭示一些被主要功能掩盖的、潜在的节奏或规律。这种规律,或许能转化为某种‘拟声’或‘韵律’类笑点的基础。”
“比如?”提纳里忍不住问,同时心里拉响了警报。韵律类笑点?该不会是打油诗或者顺口溜吧?
“还在假设阶段。”赛诺回答得很严谨,“需要更多观察数据。除了尾巴,其他具有显著特征的运动部位也可纳入考量。例如,长鬓虎抖动鬃毛驱赶飞虫时的特定频率,或者蕈兽跳跃后落地时的轻微震颤……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思考可行性,“当然,活体动物样本的观察存在更多不可控变量。相对而言,某些……‘稳定’的样本,可能更易于进行初步建模分析。”
提纳里决定不再接这个话题。他加快脚步,几乎是有点急切地掀开了自己帐篷的门帘。
帐篷里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,工作台上摊开着笔记和标本,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干燥植物气息。提纳里深吸一口气,稍微放松了些。回到自己的领域,总能让人感觉更有掌控力。
“地脉异常活性的档案,在那边第三排架子上,按照年份和区域分类。”提纳里指了指角落的书架,试图将赛诺的注意力重新引向安全的故纸堆,“你可以先找近三年的记录,类似‘枯枝微弱趋利性移动’的现象,如果发生过,应该会有简要标注。”
赛诺点了点头,走向书架。他的动作很快,手指划过书脊,迅速锁定目标,抽出一本厚重的档案册,就近坐在工作台旁的空椅上,开始翻阅。那专注的神情,仿佛在检索某个重要案件的卷宗。
提纳里则走到工作台另一边,拿起之前未完成的逐叶蔷薇标本,继续用镊子调整叶片位置。镊子尖端的金属冷光,叶脉清晰的纹理,需要精确控制的力道……这些熟悉的操作让他纷扰的思绪逐渐沉淀下来。帐篷里暂时只剩下书页翻动和镊子偶尔轻触纸面的细微声响。
然而,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一阵轻快而略有些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停在帐篷外,随即是柯莱特有的、带着点小心翼翼活力的声音:“提纳里师父?您在吗?安柏姐托人从蒙德捎来了一些新的植物种子和图谱,我拿过来了!”
提纳里还没回答,门帘已经被掀开。柯莱抱着一个不小的木匣子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笑意。然而,当她看清帐篷内不止提纳里一人,还有正襟危坐、翻阅着厚重档案的大风纪官时,笑容立刻收敛了一些,变得有些拘谨。
“赛、赛诺先生也在啊。”她小声打招呼,将木匣子放在门边的矮桌上。
赛诺从档案中抬起头,对她略一颔首,算是回应,视线很快又落回书页上,手指划过一行记录,低声自语:“……记录显示三年前东南区七号异常点曾有‘死域残留枝节微光蠕动’现象,持续时间约四分之一个时辰,后自行消散。未记录移动目标或速度。数据不完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