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青把力奥递来的五千块钱揣进兜里,在对面坐下——力奥脸上还挂着肉痛的表情,像是割了块心头肉。
“……昨天那事儿,我替动手的人跟你道个歉。”力奥清了清嗓子,语气总算正经起来,“钱也给了,人也到齐了,咱们该谈谈正事儿了吧?”
玄青端起桌上的凉水抿了一口,语气淡淡的:“我猜,你们是想拉我进阴烛会。”
力奥眸色骤然一凝,随即又舒展开来,微微挑眉,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:“毕竟知情者都清楚,‘神嗣’本就是万里挑一的宝贝,更何况——”他刻意顿了顿,目光紧紧锁住玄青,“你是那史无前例的特殊存在。”
玄青眯了眯眼,瞳孔里飞快闪过一抹白芒,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程韩倚在店门口的廊柱上,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,烫得他指尖一缩才回过神。
他没进去,只是时不时抬眼望向店内,玻璃门后两人相对而坐的身影模糊不清,却能猜到谈话的暗流涌动。
他大概能猜到阴烛会想说什么——无非是威逼利诱,想把玄青拉到他们那边。
口袋里的虎符沉甸甸的,是玄青早先发给他的,说必要时能支援。
可程韩摸了摸那冰凉的金属纹路,心里却泛着股无力感:他一个普通人,既没有异墟的力量,也不是什么特殊的“神嗣”,连掺和这种级别的博弈都显得多余,这支援恐怕也轮不到他来用。
想到这儿,程韩烦躁地踹了踹脚边的石子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店门被推开,力奥率先走了出来。
他脸上没了来时的从容,脸色阴沉得吓人,与程韩擦肩而过时,那双眼眸深处翻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,冰冷刺骨,让程韩下意识攥紧了拳头。
程韩直接无视了力奥临走时那淬着毒似的眼神,转头就看见玄青从店里走了出来,抬手给门上了锁。
他松了口气——还好没闹到炸店的地步,不然这损失可得赔到肉疼。
“走吧。”玄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唇角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。
程韩抬脚把地上的烟头踢远,拧眉看向他:“你就这么走了?不怕他们在附近设埋伏?”
“怕。”玄青答得干脆,脚步没停,“但现在不是耗着的时候。”
他原以为自己“神嗣”的身份暴露,只是当初在学校觉醒时的意外巧合。可刚才和力奥的谈话,彻底推翻了这个想法——力奥对他,简直“了解”得可怕。
对方没有明说,却在字里行间透露出对他家境、习惯,甚至那些连他自己都快淡忘的过去的知晓。
那种带着明确目的性的“熟悉”,让玄青后脊发凉。
玄青只觉得这“神嗣”的身份根本不是什么好事,反倒成了招灾惹祸的根源。
但比起自己的安危,他更揪着心的是家里——阴烛会既然能把他摸得这么透,自然也能找到他的家人。
这才是最让他坐立难安的软肋。
和程韩并肩回到家,玄青几乎是快步冲进老妈的房间。看见老妈正坐在沙发上磕瓜子,又确认了弟弟庄余已经出门上学,悬了一整晚的心才骤然落地,后背的冷汗都悄悄散了些。
“昨天晚上真没啥事儿?”老妈吐出瓜子壳,抬眼瞥他,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,“我听着后半夜好像有玻璃碎的声音。”
玄青有点无奈,耐着性子哄道:“真没有,就是窗户不小心坏了。有事儿的话,哪儿还能让您在这儿磕瓜子啊。”
“几个意思啊?”老妈立马放下瓜子,脸一沉,“合着我磕个瓜子还碍着你了?”
玄青秒怂,双手合十作揖:“儿臣失言,母上大人恕罪,儿臣告退告退。”
他转身要走,忽然想起兜里的钱,又猛地掏出来——一大沓红爷爷被他攥在手里,转身双手奉上,一脸恭敬:“母上大人过目,此乃破窗赔偿费,一共五千有余。”
老妈挑眉,伸手接过钱,有点奇怪:“我记得那窗户换了才一千五,你怎么要这么多?是不是薅人家羊毛了?”
玄青一本正经,眼神都不带飘的:“儿臣不敢!多之三千五为‘小费’,可否折算成儿臣这月的生活费?”说着,他的手就像灵活的盲蛇,悄悄往老妈手里的钱堆探去。
老妈抬头看了眼他故作镇定、实则眼底藏着狡黠的脸,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:“滚出去。”
门口,程韩看着被老妈“赶”出来的玄青,眉梢挑了挑,纳闷地问:“你弟去上课了?”
“嗯。”玄青反手带上房门,抬眼看向他,语气平淡,“怎么了?”
“今天周末。”程韩神色古怪地挠了挠头,“难不成报了补习班?”
补习班?
玄青愣了一下。就庄余那常年稳坐年级前十的成绩,老妈从来没为他的学业操过心,更别说主动报补习班了。
他转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,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,沉默了两秒才找补道:“应该是学校组织的补课吧,毕竟快过年了,想赶赶进度。”
程韩没多想,点了点头:“噢。”
接下来几天,程韩天天往玄青家跑,一待就是大半天,可一日三餐既不在玄青家吃,也不回自己家。
这小子的心思,比普高生做的奥数题还绕——有的能猜着点门道,有的是真摸不透。
玄青心里明白他那点意思,之后干脆不给他客气了,每次到饭点就把人拽住,留在家一起吃。
今儿天气不错,玄青自己这么觉得。
家门口还是老样子,小区绿化带整整齐齐的。玄青拉着程韩出门,刚到楼下,就瞥见旁边草坪上有点不对劲。
程韩对血味儿和血迹早就有了辨识度,一眼就看清了——草坪上卧着只灰兔子,右腿的毛上沾着血,身子还轻微抽着,看着就快不行了。
“不知道谁扔这儿的。”程韩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,语气挺平淡,“再磨蹭会儿,早餐店该关门了。”
玄青不疑有他,连腰也没弯地略过那只兔子,直接跟着程韩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