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韩踉跄着扑出去好几步,刚想回头,就见玄青已决然转身,背脊挺得笔直,后背的伤口因动作牵扯,血珠再度渗出来,染红了大半衣衫。
他手里的空心铁棍被握得死紧,指节泛白,精神力如无形的锋刃裹在棍身,明明是根普通的铁器,却被他握出了斩马刀般的凛冽气势。
眼前,数头形态各异的谲物正疯狂追来,青灰色的肢体在阳光下扭曲摆动,仿佛腥臭的风都卷着黑血的味道,瞬间笼罩了这片天地。
“你!”程韩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,声音因极致的焦急和愤怒绷紧,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字——不远处,黑压压的谲物如涨潮般涌来,腥风卷着嘶吼,瞬间吞噬了大半条路。
玄青偏过头,目光落在他身上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:“他们在校门口。”
程韩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他狠狠闭了闭眼,将手里的空心铁棍猛地扔向一旁,铁棍砸在地面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像是在发泄又像是作出了最决绝的选择。
没有半分犹豫,他转身,脊背绷得笔直,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校门口的方向狂奔——风灌满了衣领,耳边是谲物的嘶吼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他很清楚,玄青是在用命为他争取时间。
哪怕…玄青不是一个普通人。
——
玄青这边没有半分拖泥带水。
第一只谲物裹挟着腥风扑来的瞬间,他猛地扬起裹着精神力的铁棍,棍身白光暴涨如烈阳。
玄青不退反进,径直冲入谲物群中,下一秒,恐怖的力量骤然爆发——铁棍划过的轨迹留下一道刺眼的白芒斩痕,如无形利刃横扫而过,硬生生将身前一大片谲物拦腰截断!
黑血喷涌如雾,残肢断臂轰然落地,原本蜂拥的谲物潮竟被这一击逼退数步,可更多的谲物紧随其后,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着这个唯一的阻碍,嘶吼着再次扑来。
这些异种谲物的默契,远比玄青预想的要高——它们像是有统一的指令,体型庞大的负责正面冲撞,死死缠住他的动作,而那些巴掌大、浑身覆着硬甲的小家伙,则借着同伴的掩护,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偷袭。
玄青挥棍格挡的间隙,总能感觉到后背、腰侧传来尖锐的刺痛,那些小东西的爪子锋利如刀,专挑他伤口周围的软肉下手。
短短片刻,他身上又添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,黑红的血混着谲物的腥臭汁液往下淌,黏得他动作都滞涩了几分。
玄青一个人扛着上百头谲物,那叫一个难。
本身就是失血过多,眼前都已经开始发花,加上他压根没练过什么打架的招式,全凭着一股狠劲挥棍子,再这么耗下去,迟早两眼一黑栽地上送命。
“小时候老爸早死,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好几年……”玄青喘着粗气,眼底翻涌着狠戾,猛地将铁棍砸向一头扑来的大个头谲物,黑血溅了他满脸,“现在莫名其妙招惹神明,平白招灾,在学校还要被你们这些恶心玩意儿追着打——”
铁棍狠狠嵌入谲物体内,他却被反震的力道逼得后退半步,喉间涌上腥甜。“这辈子,还真和程韩说的一样操蛋!”
灼热的气息骤然从玄青心口炸开,如熔岩奔涌般向周身扩散,在他体外凝聚成一道耀眼的圆弧形光盾,下一秒便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,向四周爆射而出!
创世洪荒般的威压瞬间笼罩天地,那些凶残的谲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便在这神圣而恐怖的气息中化为飞灰,尽数湮灭!
玄青双眸翻涌着圣世白光,宛如执掌乾坤的神祇。
攻击并未停滞,反而愈演愈烈——白色的能量洪流源源不断从他体内涌出,地面以他为中心,方圆十里轰然压裂,蛛网般的裂痕层层叠叠蔓延,深不见底,仿佛要将大地撕裂。
那股源自洪荒的绝对力量,如同跨越万古的信号,向整个世界宣告着它伟大、神圣且不可撼动的降临!
对于“神嗣”来说,这才是真正的觉醒。
校门口,程韩刚把情况急声说完,一道银白色光柱便骤然从学校深处冲天而起,直刺苍穹,连厚重的云层都被硬生生冲散,露出澄澈却带着威压的天幕。
方祈脸色瞬间沉如寒铁,抬手按住耳式通讯器,声音果决利落:“一队、二队继续清剿校内外残余谲物;三队向学校中心区域推进!”
“三队收到。”通讯器里传来一人的回应。
收起通讯器,方祈转头看向身旁死死盯着光柱、眼神发愣的程韩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跟我先回驻地。”
玄青面色惨白如纸,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,膝盖砸在碎裂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。
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神威早已抽空了他所有精神力,识海像是被无数钢针穿刺,一抽一抽的剧痛让他浑身发颤,眼前阵阵发黑。
他艰难地抬起头,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炼狱般的景象——谲物的残肢断臂堆积如山,暗红的血肉组织在粘稠的黑血中漂浮蠕动,浓烈到呛人的恶臭弥漫四野,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屠宰场。
天穹像是被这片猩红浸透,连光线都带着令人绝望的腥红,衬得他单薄的身影愈发孤寂。
玄青压根顾不上手心和裤腿被腥臭血水浸透,像缺氧的鱼般猛地深吸一口气,下一秒喉咙一阵尖锐刺痒,忍不住剧烈地咳了两声。
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唇角蜿蜒流下,滴落在黑血滩中,宛如在暗沉的深红布料上,骤然绽放出一丛浓烈到刺目的血花。连呼吸间裹挟的剧痛,都缠着这抹唯一的艳色,沉重得让人挪不开眼。
他已经懒得去管自己躺在什么地方,身下有多少血水和碎肉,极致的不适压过了一切,本能地让他直直躺倒在地——哪怕身上撕裂的伤口,再次沾染上那些怪物粘稠的黑血,也浑然不觉。
天空早被乌云压得沉甸甸的,铅灰色云层堆叠着,憋了许久,却连一滴雨都落不下来,闷得让人胸口发堵。
玄青躺在黏腻的血污里,眼神涣散地盯着灰蒙蒙的天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他忍不住想到程韩的安危,以及老妈他们的情况。
他不敢去猜测这些谲物有没有逃出校外。
一个个念头缠得他心口发紧,可浑身脱力的酸痛,让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,只能任由担忧在心里翻涌。
不知躺了多久,一只温热的手突然牵住他,玄青才后知后觉,疼痛与寒冷顺着指尖,瞬间漫遍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