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子阔推开家门时,暮色已经漫进客厅。他没开灯,只是借着窗外的月光,盯着墙上那张临时写好的木牌——上面用墨笔写着“父亲张子达”,字迹还带着未干的晕染,像他没止住的眼泪。
秦悦然跟着走进来,轻轻带上门,没说话,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两支白色的蜡烛,放在木牌前点燃。跳动的烛火映着木牌上的名字,也映着张子阔泛红的眼眶,他蹲在烛火前,双手撑着膝盖,肩膀止不住地发抖,却没再哭出声——从冰缝回来的路上,眼泪早就流干了。
“别硬撑着。”秦悦然在他身边蹲下,声音轻得像羽毛,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伸出手,轻轻抱住了他的肩膀。她的怀抱带着点鳞片的微凉,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心,“难过就说出来,或者……我给你唱首歌?”
张子阔没说话,只是往她怀里靠了靠,像个迷路的孩子,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。
秦悦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,清了清嗓子,慢慢唱了起来——是《千年等一回》的调子,没有伴奏,只有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。她的嗓音本就清亮,此刻刻意放得轻柔,像永冻区冰下的暖泉,一点点淌进张子阔心里:“千年等一回,等一回啊……千年等一回,我无悔啊……”
歌词里的深情,被她唱得少了些缠绵,多了些温柔的慰藉。张子阔闭着眼,靠在她怀里,听着熟悉的旋律,脑海里不再是父亲变异后的模样,而是小时候父亲抱着他,在电视前跟着唱这首歌的画面——那时候父亲还没去永冻区,还没变成他再也认不出的样子,家里总是充满笑声。
烛火轻轻跳动,秦悦然的歌声没停,她一遍遍地唱着副歌,尾尖悄悄缠上张子阔的手腕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。她知道,一首歌不能抹平所有伤痛,却想让他知道,他不是一个人,她会陪着他,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日子。
等唱到第三遍时,张子阔终于慢慢抬起头,眼睛还是红的,却比刚才平静了许多。他看着秦悦然,声音沙哑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唱这首歌?”
秦悦然的耳尖微微泛红,避开他的目光,轻轻咳嗽了一声:“之前在护林区,捡到过一个旧收音机,里面放过几次,就记住了。”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我觉得……这首歌的调子很暖,应该能让你好受点。”
张子阔看着她泛红的耳尖,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在意,突然觉得心里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。他伸手,轻轻碰了碰秦悦然耳后的鳞片,声音轻得像耳语:“谢谢你,秦悦然。”
秦悦然没躲开他的触碰,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:“蜡烛快燃尽了,我们把它埋了吧——你父亲肯定不想看到你一直难过。”
张子阔点点头,站起身,小心翼翼地拿起木牌。秦悦然跟在他身后,手里提着剩下的蜡烛,尾尖始终轻轻勾着他的衣角,像在给他力量。月光下,两人的身影慢慢走出家门,朝着院子里的老树下走去——那里,张子阔早就挖好了一个小坑,他想让父亲,留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。
埋好木牌,吹灭蜡烛时,秦悦然突然开口,又轻轻哼起了《千年等一回》的调子。张子阔站在她身边,听着熟悉的旋律,看着天上的月亮,突然觉得,就算父亲不在了,就算未来还有很多危险,只要有秦悦然在身边,他就能慢慢走出来,就能带着父亲的期望,继续勇敢地走下去——因为他知道,这个会唱歌安慰他的兽人,会一直陪着他,像一道暖光,照亮他往后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