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冻区边缘的冰缝前,寒风卷着碎冰碴子打在脸上,张子阔却感觉不到冷——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前方那个佝偻的身影,对方身上的冲锋衣还带着他熟悉的磨损痕迹,可裸露的手臂上爬满了暗紫色的变异纹路,双眼泛着浑浊的灰白,正是他找了许久的父亲,张子达。
“你父亲已经变异了。”秦悦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冷得像冰缝里的寒气,她手里握着枪,枪口却没对准张子达,而是垂在身侧,“这已经是两次任务了,前面的作废,因为你太不勇敢——面对变异体,心软就是在拿自己的命赌。”
张子阔的牙齿咬得咯咯响,手指死死攥着猎枪,指节泛白。他看着父亲蹒跚着朝自己扑来,指甲变得又长又尖,带着淡绿色的毒液,可脑海里闪过的,全是小时候父亲抱着他放风筝、教他骑自行车的画面。“我……我下不去手……”他的声音发颤,猎枪在手里抖得厉害,连瞄准都做不到。
秦悦然看着他痛苦的模样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决绝。“你下不去手,我来。”她说着,突然上前一步,左手轻轻捂住张子阔的眼睛——掌心带着鳞片的微凉触感,刚好挡住他眼前的所有画面,“别睁眼,也别听。”
张子阔只觉得眼前一黑,紧接着,一声清脆的枪响在耳边炸开——“砰!”
枪声震得他耳膜发疼,也震碎了他心里最后一点侥幸。他能感觉到秦悦然捂着他眼睛的手微微用力,能听到身后父亲倒地的闷响,能闻到空气里瞬间弥漫开的、属于变异体的腥甜气息。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里流出来,他想推开秦悦然,想看看父亲最后的样子,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,连动都动不了。
“任务完成。”秦悦然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悄悄松开了手,往后退了半步,给了他一点空间,“变异体一旦失去理智,就不再是你的父亲了——你要是刚才犹豫一秒,现在躺在地上的,就是你。”
张子阔缓缓睁开眼,视线模糊地看向地上的身影——父亲已经没了动静,暗紫色的纹路渐渐褪去,露出原本的肤色,可那双眼睛,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温柔地看着他了。他蹲下身,颤抖着伸出手,却在快要碰到父亲衣角时停住,眼泪滴在冰冷的雪地上,瞬间冻成了小冰晶。
秦悦然没有上前安慰,只是站在他身后,默默收起了枪。她的尾尖轻轻扫过地面的碎冰,耳后的鳞片泛着淡淡的红——没人知道,刚才开枪的瞬间,她的手也抖了,可她更清楚,在永冻区,心软只会带来更多的死亡,她必须帮张子阔做这个决定,哪怕他会恨她。
过了很久,张子阔才慢慢站起身,脸上还带着泪痕,眼神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。他看向秦悦然,声音沙哑却清晰:“下次……下次我自己来。”他知道,秦悦然是对的,在这个充满危险的永冻区,想要活下去,想要保护在意的人,就必须学会决绝,学会面对所有残酷的真相。
秦悦然看着他眼底的变化,轻轻点了点头:“好,下次你自己来。”她的尾尖悄悄勾了勾他的手腕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慰,“现在,我们该把他埋了——至少,让他走得干净点。”
寒风依旧在吹,冰缝前的两人,一个带着刚刚愈合的伤口,一个藏着不愿言说的温柔,慢慢走向那个曾经是“父亲”的变异体。张子阔知道,这一枪,不仅结束了父亲的痛苦,也彻底打碎了他心里的软弱——从今天起,他再也不是那个连绷带都不会解、连变异体都不敢面对的胆小鬼了,他要带着这份决绝,真正成为能和秦悦然并肩的永动军战士,守护好这片土地,也守护好身边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