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音刚练完一套剑法,额角凝着细碎汗珠,指尖还萦绕着术法残留的清光。忽有一道粉白身影划破云层,青丘的灵狐信使落地时抖了抖皮毛,口衔锦笺递到她面前,尾尖还沾着故乡的桃瓣。
司音拆开锦笺,墨字落纸轻快,是大嫂新传的讯息,言二哥白奕的夫人诞下女婴,取名凤九,青丘上下皆喜,盼她得空归乡一见。她眼底瞬间漫起笑意,指尖攥着锦笺轻晃,转身就往弟子居住的竹院跑,路过廊下时正巧撞见九师兄令羽,对方正握着书卷静读,眉目清俊温润。
“九师兄!”司音脚步轻快,声音里满是雀跃,“快收拾东西,跟我回趟青丘!”
令羽抬眸合上书卷,眸中带着几分疑惑:“十七师弟,你这是要带我去哪?无端回青丘,若是师父问起,该如何回话?”
“师父近日闭关修炼,再者是家中有喜事,二哥家添了小侄女,取名凤九,咱们回去凑个热闹,耽搁不了几日便回昆仑墟。”司音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,语气软了几分,眼底满是期待,“青丘的桃花正盛,还有好多清甜果子,师兄随我去看看,总不会亏的。”
令羽素来疼这个最小的师弟,见她这般模样,终究不忍拒绝,无奈颔首:“罢了,既这般要紧,便同你走一遭,路上莫要贪玩误事。”
司音喜不自胜,当即拽着令羽御剑离去,剑光划破云层,朝着青丘方向疾驰。沿途风光渐变,昆仑墟的清寒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暖意融融的春色,林间草木葱茏,花香漫溢,司音一路说着青丘的趣事,令羽静静听着,偶尔颔首回应,眉眼间染着柔和笑意。
两人御剑行至翼族与青丘交界的地带,此处雾气骤然变浓,暗沉的瘴气裹着凛冽戾气,与周遭的清和景致格格不入。司音心头微动,下意识握紧佩剑,提醒身旁的令羽:“师兄当心,这是翼族边界,咱们绕路走,别惹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令羽颔首,正欲调转剑势,周遭瘴气突然翻涌,几道玄黑身影破土而出,翼族士兵手持长刀围拢过来,刀身泛着冷光,术法屏障瞬间将两人困住。司音挥剑抵挡,剑光撞上屏障溅起火花,可屏障坚不可摧,她正欲催动更多灵力,一道雄浑威压骤然降临,黑雾散尽时,擎苍身着玄色龙纹锦袍立于半空,面容冷峻,眸中带着睥睨之意。
“昆仑墟墨渊的弟子,倒是胆大包天,敢擅闯翼族地界。”擎苍声线沉厚,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,挥手间便废了两人的术法,士兵上前扣住他们的手腕,力道沉得挣脱不开。
司音又气又急,挣扎着怒喝:“我们只是路过,并未冒犯翼族,还不放开我们!”
擎苍冷笑一声,并未理会她的怒斥,目光落在令羽身上,见他眉目清隽,身姿挺拔,眼底闪过几分赞许:“这小子倒是生得周正,气度不凡,倒是合我心意。”说罢便命士兵押着两人往大紫明宫去,任凭司音如何挣扎,都无济于事。
大紫明宫内灯火通明,殿中摆满宴席,珍馐佳肴罗列,翼族众臣分列两侧,气氛隆重。擎苍坐在主位上,举杯示意,目光扫过阶下的令羽,朗声道:“今日擒得昆仑墟弟子,此子资质出众,本君有意收他为义子,日后便是翼族的少主,众卿以为如何?”
众臣纷纷附和,称颂擎苍英明,令羽却面色沉冷,挺直脊背直言拒绝:“多谢君上厚爱,只是弟子早已拜入墨渊上神门下,此生只认一师,断无改投他人门下之理,还请君上收回成命。”
擎苍脸色一沉,语气冷了几分:“本君给你颜面,你倒不识抬举?今日这事,由不得你拒绝。”
“便是死,弟子也不会认贼作父,背叛师门。”令羽语气坚定,毫无退让之意。
司音见状,当即上前一步,挡在令羽身前,怒视着擎苍:“翼君行事未免太过霸道,九师兄心意已决,你何必强人所难!若要动他,先过我这关!”
擎苍被两人的态度惹恼,冷哼一声:“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,便一同关入禁闭室,好好反省,何时想通了,何时再出来!”
士兵当即上前,将两人拖拽着往禁闭室去,司音沿途不断咒骂,却始终挣脱不开,只能眼睁睁看着离大殿越来越远,心底满是焦灼,只盼着能寻到机会脱身,救出九师兄。
禁闭室阴暗潮湿,石壁泛着冷意,角落里积着灰尘,司音靠着墙壁坐下,望着紧闭的石门,眉头紧蹙:“都怪我,不该贸然带你走这条路,连累了师兄。”
令羽坐在她身旁,拍了拍她的肩头,温声安慰:“此事与你无关,是翼君蛮横,咱们先稳住心神,再寻脱身之法便是。”
两人正商议着,石门忽然被轻轻推开,一道纤细身影悄然走入,女子身着淡紫罗裙,眉眼清丽温婉,正是翼族公主胭脂。她目光落在司音身上,眼底带着几分复杂,迟疑片刻后,挥手设下隔音屏障,轻声道:“我知道你们是昆仑墟的弟子,并无恶意,今日父君行事鲁莽,我来放你们出去。”
司音一愣,警惕地看着她:“你为何要帮我们?我们是天族人,与翼族素来不和。”
胭脂垂眸,指尖轻绞着裙摆,眼底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怯,却并未直言心意,只含糊道:“我素来不喜父君这般霸道行径,再者你们并无过错,不该被困于此。你先走,我稍后再设法帮你师兄脱身。”说罢便取出一枚玉符,递给司音,“这玉符能隐匿你的气息,避开宫中守卫,我已派灵鸟引路,你跟着灵鸟走,便能出翼族地界。”
司音接过玉符,虽仍有疑虑,却知晓这是脱身的唯一机会,当即颔首:“多谢公主,这份恩情,司音记下了,日后必有回报。”
胭脂轻轻摇头,避开她的目光,低声道:“不必多言,快走吧,莫要被人发现了。”
司音不再耽搁,攥着玉符悄悄走出禁闭室,按照胭脂的指引,循着灵鸟的踪迹前行。宫中守卫森严,她借着玉符隐匿气息,一路小心翼翼躲避,绕了许久,终于靠近翼族边境,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,灵鸟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,似在催促她加快脚步。
司音快步上前,绕过一片竹林,忽见前方有一处温泉池,水汽氤氲,暖意扑面而来,她正欲绕开,忽闻远处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,夹杂着交谈之声,越来越近。她心头一慌,四处张望,却无藏身之处,眼看士兵就要抵达,她只能咬咬牙,纵身跳入温泉池中,沉入水底,屏住呼吸,只盼着能避开巡逻的士兵。
池水温热,包裹着身躯,驱散了几分寒意,司音藏在水底,透过水波望着岸边,只见士兵手持火把走过,停留片刻后便渐渐远去。她松了口气,正欲浮出水面换气,忽然察觉到身旁有异动,抬眸望去,竟与一道深邃的目光撞个正着。
男子赤着上身,墨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,肌肤泛着水珠,面容俊朗邪魅,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,正是翼族二皇子离镜。他显然也没想到池水中会突然闯入人,眼底闪过几分诧异,随即饶有兴致地看着她。
司音心头一紧,连忙浮出水面,抹了把脸上的水渍,正欲起身离去,却被离镜伸手拦住。男子掌心温热,力道不重,却让她无法动弹,他俯身靠近,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,语气带着几分戏谑:“不知是哪来的小公子,竟敢闯本皇子的温泉池?”
司音挣扎着想要推开他,语气急促:“无意冒犯,还请皇子放行,我还有要事在身。”
离镜挑眉,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间,仔细打量片刻,忽然勾唇一笑,语气笃定:“你根本不是男子,是女子吧?女扮男装,混入翼族,倒是胆子不小。”
司音心头一震,下意识抬手按住胸前,试图掩饰,却被离镜看穿,他轻笑一声,收回手,慢悠悠地靠在池边,看着她慌乱的模样,眼底满是玩味。
等身上的水汽稍散,离镜起身取来外袍,扔给司音:“先穿上,别着凉了。”
司音迟疑片刻,终究还是接过外袍披上,宽大的衣袍裹着身躯,带着男子淡淡的龙涎香气息,她拢了拢衣领,抬眸看着离镜,语气急切:“你让我出去,我还要去救我的九师兄,他还被困在禁闭室里,不能耽搁。”
离镜斜倚在门框上,双臂环胸,挑眉道:“你以为现在出去,能救得了他?这大紫明宫到处都是父君的人,你刚出这院门,便会被士兵抓住,再押到父君面前,到时候别说救你师兄,连你自己都要再遭牢狱之灾。”
司音心头一沉,知晓他所言非虚,可一想到九师兄还被困在禁闭室,心底便满是焦灼,眼眶微微泛红:“那怎么办?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被困,我不能丢下他不管。”
离镜看着她急切泛红的眼眸,眼底的戏谑淡了几分,多了些许认真:“眼下你根本无力救人,不如先留在我这里避避风头,等风头过了,我再帮你设法救你师兄,如何?”
司音抬眸看着他,眼底满是迟疑,不知该不该相信他。毕竟他是翼族皇子,与天族立场相悖,可眼下她别无选择,若是强行出去,只会得不偿失。思忖许久,她终究还是颔首,低声道:“好,我信你一次,若是你敢骗我,我定不饶你。”
离镜见状,勾唇一笑,眼底闪过几分得逞的笑意,侧身让开道路:“放心,本皇子从不骗人,进来吧,这里安全得很,没人敢擅闯。”
司音迟疑着迈步走入房间,屋内陈设奢华,暖炉燃着炭火,驱散了周身的寒意。她站在原地,望着窗外,心底满是担忧,只盼着能早日救出九师兄,离开这是非之地,也不知青丘那边,是否还在盼着她回去见小侄女凤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