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过得很快，转眼一个半月过去。

《凤鸣天下》的拍摄已过半，温妤漾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。白天在剧组拍戏，晚上回俞家研读剧本、准备第二天的戏份。俞晟仍在国外处理并购案，偌大的宅邸里，她与管家、保姆维持着礼貌而疏离的相处模式。

这天拍摄结束得早，温妤漾回到俞家时不过晚上八点。她照例上楼洗澡，做晚间护肤。热气蒸腾的浴室里，她看着镜中自己略显疲惫的脸，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和粉丝互动了。

也许是因为今天拍摄顺利，心情不错；也许是因为这间过于安静的房间需要一些人气；又或者，她只是想确认，在成为“俞太太”之后，“温妤漾”依然鲜活地存在。

没有预告，没有宣传，温妤漾打开直播软件，点击了开始直播。

她穿着舒适的浅灰色丝质睡衣，头发半干披散在肩头，素颜，脸上还带着刚做完护肤的水润光泽。背景是她房间简洁的灰白色墙壁，床头亮着一盏暖黄的阅读灯。

“大家晚上好呀。”她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，让自己靠在床头，“今天收工早，突然想和大家聊聊天。”

粉丝们迅速涌入直播间，在线人数几分钟内突破二十万。

“漾漾素颜太能打了！”

“这是在哪儿？酒店吗？”

“今天拍戏辛苦了！”

“睡衣好好看求链接！”

温妤漾一边挑着弹幕回答，一边自然地聊着天。她说话时声音温和，偶尔会笑，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。和白天拍摄时那个气场强大的萧凤判若两人，也和在俞晟面前那个礼貌疏离的温妤漾完全不同。

“睡衣是工作室自己设计的，不对外售……今天拍戏？挺顺利的，和秦老师对戏很过瘾……累吗？还好，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觉得累。”

她聊剧组的趣事，聊最近看的电影，聊护肤心得。直播氛围轻松愉快，粉丝们沉浸在这种难得的亲近时刻。

就在这时，温妤漾不经意瞥了一眼观众列表。

那个熟悉的随机ID，又出现了。

还是没有任何头像，没有任何动态，静静地挂在贵宾席第一位。进入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。

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自从她开始偶尔直播，这个神秘用户几乎每次都会出现，从不发言，从不互动，只是安静地观看。

温妤漾涂护手霜的动作微微一顿。

“漾漾在看什么呀？”有眼尖的粉丝注意到了她瞬间的走神。

弹幕立刻跟上：

“漾漾刚才眼神飘了一下，好可爱！”

“是不是看到什么有趣的评论了？”

“还是在看书？漾漾旁边好像有本书？”

温妤漾迅速回过神，将目光从观众列表上移开。她扫了一眼床头柜——上面确实放着一本书，是她睡前会翻几页的财经分析。

“嗯，在看一本书。”她顺着粉丝的话说，拿起那本厚重的《全球资产配置与风险管理》。

“什么书呀？漾漾可以分享吗？”

“看封面好专业的样子！”

“漾漾居然会看这种书？好奇！”

温妤漾忽地怔住了。

她该怎么解释？说自己作为演员却对财经感兴趣？还是说实话——作为温家继承人，即使选择演艺道路，这些也是必修课？

就在她怔住的几秒钟里，弹幕又炸了：

“漾漾愣住的样子好可爱！”

“是不是书名太长了记不住哈哈！”

“哇舒媛媛进来了！媛媛晚上好！”

舒媛媛的ID出现在评论区，她发了一串表情包：“漾漾我来啦！今天直播怎么不叫我！”

温妤漾回过神来，看着舒媛媛的评论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。她放下书，对着镜头笑了笑：“刚才在想怎么推荐这本书……是一本财经类的书，比较专业。毕竟我自己有工作室嘛，总要学点管理知识。”

这个解释合情合理。粉丝们纷纷表示理解，还有人说“漾漾好上进”“不愧是独立女性典范”。

“媛媛要连麦吗？”温妤漾主动邀请，“还有想连麦的粉丝也可以申请，我们聊聊天。”

她恢复了从容，打开连麦功能。舒媛媛第一个接通。

“漾漾！”屏幕分割，舒媛媛的脸出现在另一半画面里，她看起来刚下班回家，还穿着职业装，“你怎么突然开直播啦？”

“想大家了。”温妤漾笑着说，“你今天干嘛呢？”

“加班，苦命打工人。”舒媛媛做了个鬼脸，“不过看漾漾直播就是最好的休息！”

两人的互动自然亲密，粉丝们看得开心，纷纷申请连麦。温妤漾来者不拒，一个一个接通。有粉丝问她新剧的角色，有粉丝分享自己的生活，有粉丝甚至紧张得语无伦次，温妤漾都耐心回应，态度亲切温柔。

期间她几次下意识地瞥向观众列表。那个随机ID一直在线，一动不动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。

直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，温妤漾看了眼时间：“今天差不多啦，大家早点休息。我明天还要早起拍戏。”

粉丝们依依不舍地告别。下播前，温妤漾最后看了一眼观众列表。

那个ID还在。

她关掉了直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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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球另一端，纽约，上午十点。

俞晟刚结束一场并购谈判的阶段性会议。会议室里还残留着咖啡和文件的气息，几位团队成员正在整理资料。他走到窗边，从西装内袋掏出私人手机。

屏幕上显示着直播平台的推送：“您关注的主播‘温妤漾’正在直播”。

推送时间是五十分钟前。

俞晟点进去，直播还未结束。他戴上蓝牙耳机，没有开声音，只是静静看着屏幕上的画面。

温妤漾穿着丝质睡衣，素颜，头发半干，正和粉丝聊天。她的表情生动自然，偶尔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好看的弧度。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弹幕里，粉丝们的喜爱和热情几乎要溢出屏幕。

俞晟的目光落在温妤漾手边那本书上——《全球资产配置与风险管理》。这本书他自己也有，内容相当专业。一个女演员，真的会因为“管理工作室”而看这种书吗？

他想起周延调查的资料：温妤漾，温家独女，从小接受顶尖教育，精通四国语言，金融、管理、艺术皆有涉猎。她选择演戏，不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，而是因为热爱。

画面里，温妤漾接通了舒媛媛的连麦。两个女孩的互动自然亲密，温妤漾在好友面前明显更放松，笑容更真实，甚至会有一些小动作——比如无意识地卷头发，比如对着镜头做鬼脸。

这些，都是俞晟从未见过的。

在他面前，温妤漾永远是完美的、礼貌的、疏离的。她会得体地微笑，会优雅地交谈，但那双眼睛里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。

可是在直播里，在粉丝面前，在舒媛媛面前，那道屏障消失了。

俞晟看着屏幕，眼神深邃。

直播进行到尾声，温妤漾和粉丝告别，然后关闭了直播。屏幕暗下去，倒映出俞晟自己的脸。

他摘下耳机，将手机放回口袋。

温妤漾。

这个名字在他心里，正从一个简单的符号，逐渐变成一个复杂而立体的存在。

那个在婚礼上完美借位的女人，那个今天就能全情投入拍摄的演员，那个在直播里对粉丝温柔亲切的偶像，那个会看专业财经书的名媛……

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？

又或者，都是她。

俞晟转身，看向窗外纽约繁忙的街景。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。

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，似乎正朝着他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。

而他，竟然开始期待，期待两个月后回到北京，再次见到温妤漾时，会看到她的哪一面。

幕后观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