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温妤漾睡到中午一点才醒。

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，在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她躺在床上，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，才缓缓坐起身。

距离婚礼还有二十四小时。

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她掀开被子下床，赤脚走进浴室。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，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面。温妤漾站在水下，闭上眼睛，让水流冲过脸颊、肩膀、脊背。

就像要洗去什么，或者准备迎接什么。

洗完澡，她选了条黑色紧身针织裙，长度及膝，剪裁完美贴合身体曲线。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羊绒开衫，头发简单吹干披在肩后，化了淡妆。镜中的自己优雅得体，又不会太过正式——毕竟只是试婚纱，不是真的婚礼。

下午两点，她准时出现在国贸三期三楼的婚纱店门口。

这是一家需要预约制的高定婚纱店，橱窗里陈列着几件如梦似幻的婚纱，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足以让普通人咋舌。温妤漾推门进去时，店员立刻迎上来，显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。

“温小姐，这边请。俞先生已经在贵宾室等您了。”

贵宾室里，俞晟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婚纱目录。听到脚步声，他抬起头。

今天他穿了件深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，没有打领带，看起来比平时休闲些。看到温妤漾时，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，然后微微颔首：“来了。”

“俞先生。”温妤漾礼貌回应，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。

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。两个即将结婚的人，却像商业伙伴一样生疏客气。

店员适时地打破了沉默：“温小姐，我们先量一下尺寸，然后您可以看看我们这季的新款。俞先生刚才已经选了几件，但还是要您亲自试试。”

量尺寸的过程很快。温妤漾站在三面镜前，任由裁缝师用软尺在她身上测量。她能感觉到俞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，但当她转过头时，他已经低头继续看目录了。

“温小姐的身材比例太好了。”裁缝师赞叹，“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。”

温妤漾淡淡一笑：“谢谢。”

量完尺寸，店员推来一个移动衣架，上面挂了六件婚纱。每一件都美得令人窒息——繁复的蕾丝，精致的刺绣，层层叠叠的薄纱。

“这几件都是俞先生选的。”店员说，“温小姐想先试哪一件？”

温妤漾看向俞晟。他合上目录，站起身：“第一件吧。”

第一件是简约的缎面A字裙，设计经典，线条流畅。温妤漾从试衣间走出来时，店员和裁缝师都发出低低的惊叹。

“太美了……”店员喃喃道。

温妤漾看向镜中的自己。象牙白的缎面映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，简约的设计反而突出了她优雅的气质。她转身，看向俞晟：“怎么样？”

俞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，久到温妤漾以为他不会回答。

“不错。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听不出情绪，“但可以更好。”

第二件是复古宫廷风，有大拖尾和繁复的蕾丝。第三件是鱼尾款式，凸显身材曲线。第四件是前短后长的设计，俏皮中带着优雅。

温妤漾一件件试过去，每一次从试衣间走出来，都能看到俞晟专注的目光。他的表情依旧平静，但眼神很深，像是在评估一件艺术品，又像是在……欣赏。

当试到第五件时，温妤漾自己都愣住了。

这是一件堪称艺术品的婚纱。上半身是精致的立体刺绣，从肩部蔓延到腰际，勾勒出完美的曲线。下半身是层层叠叠的薄纱，每一层都绣着细小的珍珠和水晶，在灯光下闪闪发光。最特别的是后背的设计——深V开背，用细密的珍珠串成网状，既性感又不失优雅。

“这件……”温妤漾看着镜中的自己，一时语塞。

“转过去。”俞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温妤漾依言转身。她听到俞晟站起身，脚步声靠近，然后停在她身后不远处。

空气安静了几秒。

“抬头。”他说。

温妤漾抬起头，从镜子里看到俞晟站在她身后，目光落在她裸露的后背上。那目光很专注，很深沉，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。

“就这件。”俞晟说，声音比平时低沉。

温妤漾转过身：“这件太隆重了，而且价格……”

“我俞家的夫人，值得最好的。”俞晟打断她，转向店员，“全款，现在付。这件婚纱从今天起下架，不允许再有第二件。”

店员显然被这大手笔惊到了，连连点头：“好的俞先生！我立刻去办！”

温妤漾看着俞晟，一时间竟有些恍惚。他刚才说“我俞家的夫人”时，语气那么自然，那么笃定，仿佛他们真的是相爱的恋人，而不是契约夫妻。

有那么一瞬间，她几乎要相信了。

但她很快清醒过来。这不过是场戏，俞晟只是在扮演一个完美的新郎。

“我去换下来。”她轻声说，转身走向试衣间。

换回自己的衣服后，温妤漾在贵宾室里找到了俞晟。他已经付完款，正在签一些文件。

“俞先生。”她在他对面坐下，“关于明天的婚礼……有个细节想跟你商量。”

俞晟抬眼：“说。”

“仪式中的接吻环节。”温妤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，“能不能……不真的接吻？用借位就好。”

俞晟放下笔，看着她。他的眼神很静，静得像深潭，看不出波澜。

“不和礼仪。”他缓缓说，“而且，在场有很多媒体和宾客，借位容易被发现端倪。”

“我有办法。”温妤漾说，“我做了这么久的演员，借位接吻的技巧很熟练。只要角度和时机掌握好，看起来和真的没区别。”

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你应该也不希望我们的第一次接吻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吧？”

这句话说得很巧妙，既表达了她的意愿，又给了俞晟台阶下——毕竟，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在公共场合表演深情的人。

俞晟沉默了很久。

久到温妤漾以为他会拒绝。

“好。”他终于说，“你安排。但记住，不能被人看出破绽。”

“放心。”温妤漾松了口气。

两人又确认了一些其他细节，然后一起走出婚纱店。在电梯口分别时，俞晟忽然开口：“明天见。”

温妤漾愣了愣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婚礼。

“明天见。”她轻声回应。

电梯门关上，将两人分隔。温妤漾看着电梯数字下降，脑海中却浮现出刚才试婚纱时，俞晟看她的眼神。

那眼神太复杂，她读不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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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三点，温妤漾准时出现在舒媛媛家楼下。

舒媛媛早就等在小区门口，看到她下车，兴奋地跑过来：“漾漾！”

“上车。”温妤漾微笑，“带你去试伴娘装。”

车上，舒媛媛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，从昨晚的兴奋到今天的期待。温妤漾安静地听着，偶尔点头微笑。只有她知道，自己的内心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。

伴娘装选在另一家精品店。舒媛媛看到那些精致的礼服时，眼睛都直了。

“这些……太漂亮了吧？”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一件浅粉色纱裙的裙摆，“而且一定很贵……”

“试试看。”温妤漾说，挑了几件不同款式让她试。

舒媛媛试第一件时，温妤漾的嘴角就扬了起来。浅蓝色的抹胸长裙，裙摆是渐变的薄纱，衬得舒媛媛的皮肤白皙，气质温婉。

“这件很适合你。”温妤漾说。

“可是这个颜色……”舒媛媛看着镜中的自己，“会不会太抢眼了？伴娘不应该太出风头……”

“谁说的？”温妤漾走到她身边，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，“我的婚礼，我的伴娘，想穿什么就穿什么。而且你穿这个颜色很美。”

她又让舒媛媛试了几件，最后选定了一件香槟色的及膝礼服。设计简约但不失精致，既能衬托舒媛媛的气质，又不会太过张扬。

“就这件了。”温妤漾对店员说。

店员报了价格，舒媛媛倒吸一口冷气：“太贵了！漾漾，我还是选件便宜的吧……”

“就这件。”温妤漾打断她，直接递出银行卡，“全款，现在付。”

“漾漾！”舒媛媛急了，“这太贵重了，我不能……”

“媛媛。”温妤漾转过身，看着她，眼神认真，“这是我送你的礼物。这些年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，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一直都在。明天，你会站在我身边，陪我走进人生新的阶段。这件衣服，是我的一点心意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，但每个字都带着真挚的情感。

舒媛媛的眼眶红了：“漾漾……”

“所以，不要拒绝。”温妤漾微笑，“好吗？”

舒媛媛用力点头，眼泪终于掉下来：“好。谢谢你，漾漾。”

温妤漾上前拥抱她，轻声说：“该说谢谢的是我。”

从店里出来时，天已经暗了。温妤漾送舒媛媛回家，临别前再次叮嘱：“明天早上七点，化妆师会去你家。九点前到温家老宅，仪式十点开始。”

“我会准时的！”舒媛媛保证。

看着舒媛媛上楼的背影，温妤漾靠在车边，抬头看向夜空。

明天。

明天，她将穿上那件华丽的婚纱，走向俞晟。

走向一段未知的婚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