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，温妤漾就醒了。

或者说，她几乎一夜没睡。

窗外的天空还是深蓝色的，只有东方的地平线透出一丝鱼肚白。她躺在床上，听着自己的心跳声，一下，又一下，平稳而有力。

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。

手机屏幕亮起，是舒媛媛发来的消息：“我起床了！化妆师已经到了！紧张！！”

温妤漾回复：“别紧张，放轻松。一会儿见。”

她起身，走到窗前，拉开窗帘。晨曦中的北京城正在苏醒，街道上车辆渐多，远处的高楼大厦在晨光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。

八点整，温家老宅已经忙碌起来。

化妆师、造型师、摄影师挤满了温妤漾的套房。她坐在梳妆台前，任由他们在自己脸上、头发上精心雕琢。母亲苏婉站在一旁，眼眶微红，时不时抬手擦眼角。

“妈，别哭。”温妤漾从镜子里看着母亲，“妆会花。”

“妈妈忍不住。”苏婉走上前，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，“我的漾漾，今天就要嫁人了。”

温妤漾握住母亲的手，没有说话。

九点，舒媛媛准时到达。看到已经化好妆、做好头发的温妤漾，她愣住了。

“漾漾……你太美了。”

温妤漾今天的美，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。妆容精致但不浓艳，突出了她五官的优点。头发被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，几缕碎发刻意垂下，增添了几分慵懒和柔美。但最令人屏息的，是她身上那件婚纱。

当温妤漾换上昨天选定的那件婚纱时，整个房间都安静了。

刺绣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光，薄纱层层叠叠，如梦似幻。深V后背的设计将她的蝴蝶骨和脊线完美展现，珍珠串成的网在皮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“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。”造型师喃喃道。

舒媛媛的眼眶红了：“漾漾，你会幸福的。”

温妤漾看着镜中的自己，微微笑了笑。

幸福吗？她不知道。

但她知道，今天她要完美地扮演好新娘的角色。

十点整，婚礼在温家老宅的花园举行。

场地布置得精致而典雅，白色鲜花和绿色藤蔓交织，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。宾客不多，只有两家至亲和少数密友，但每一个都是重量级人物。

温妤漾挽着父亲温明远的手臂，站在花园入口处。她能感觉到父亲的手臂有些颤抖。

“爸爸。”她轻声说。

“漾漾，”温明远的声音也有些哽咽，“不管怎么样，温家永远是你的家。”

温妤漾鼻子一酸，但很快克制住了。她抬起头，看向红毯的尽头。

俞晟站在那里。

他穿着黑色的定制西装，身材挺拔，气质冷峻。晨光落在他身上，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分明。当他看向她时，温妤漾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那眼神太深，太专注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
音乐响起。温明远带着女儿踏上红毯。

温妤漾一步一步往前走，婚纱的拖尾在身后缓缓移动。她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，但她只看着俞晟。

看着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。

距离越来越近。温妤漾看到俞晟的眼睛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，太快了，她抓不住。

终于，她站到了他面前。

温明远将女儿的手交到俞晟手中：“照顾好她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俞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。

他的手很温暖，握住她时有力而温柔。温妤漾的手指微微颤抖，但很快被他握紧。

牧师开始念誓词。温妤漾机械地跟着重复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
“……无论贫穷还是富有，健康还是疾病，你都愿意爱她、尊重她、保护她，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吗？”

俞晟看着她，眼神深邃：“我愿意。”

轮到她了。

“……你愿意爱他、尊重他、支持他，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吗？”

温妤漾深吸一口气，迎上俞晟的目光。

“我愿意。”

声音很轻，但清晰。

牧师宣布：“现在，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。”

全场安静下来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。

温妤漾的心跳加快了。她看到俞晟微微低头，靠近她。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，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，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。

就是现在。

在俞晟的唇即将碰到她的那一刻，温妤漾极轻微地侧了侧头。同时，俞晟的手抚上她的脸颊，拇指巧妙地挡住了两人唇部接触的可能。

从宾客的角度看，这是一个深情而温柔的吻。

只有他们自己知道，这只是一个完美的借位。

三秒钟后，俞晟抬起头。他的拇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，然后放开了。

掌声响起。舒媛媛在伴娘席上用力鼓掌，眼泪掉下来。

仪式结束，宾客移步室内用餐。温妤漾和俞晟被安排在主桌，接受着众人的祝福。

“恭喜恭喜！”

“郎才女貌，真是天作之合！”

“俞总，温小姐，祝你们百年好合！”

温妤漾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，俞晟则是一贯的言简意赅。他们并肩而坐，偶尔会有眼神交流，但更多时候是各自应付着前来祝贺的人。

午餐进行到一半，温妤漾去洗手间补妆。站在镜子前，她看着镜中穿着婚纱的自己，忽然有种不真实感。

这就……结婚了？

“紧张吗？”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温妤漾回头，看到俞晟靠在门框上。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，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，领带也松开了些。

“有点。”她老实说。

俞晟走到她身边，也看向镜子。镜中映出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，一个穿着婚纱，一个穿着衬衫，看起来竟然有种奇异的和谐。

“刚才那个吻，”俞晟忽然说，“做得不错。”

温妤漾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他在夸她的借位技巧。

“毕竟是专业的。”她半开玩笑地说。

俞晟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：“是，温影后的演技，我见识了。”

两人在镜中对视了几秒。温妤漾忽然发现，俞晟的眼睛其实很好看，是深棕色的，睫毛很长。当他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，会让人有种被深深吸引的错觉。

“该回去了。”俞晟说，“还有一轮敬酒。”

温妤漾点头，跟着他走出洗手间。

下午的流程是拍照和接受媒体采访——当然，只有少数几家被允许的媒体。温妤漾和俞晟摆出各种亲密的姿势，她挽着他的手臂，他搂着她的腰，偶尔相视而笑。

每一张照片都完美无瑕。

每一张照片里，他们都像是一对真正相爱的新人。

只有他们自己知道，那些笑容背后，是契约，是协议，是互不干涉的承诺。

傍晚时分，宾客陆续离开。温妤漾终于能回到房间，换下那件沉重的婚纱。她穿上舒适的便服，坐在梳妆台前卸妆。

舒媛媛敲门进来，眼睛还红红的。

“漾漾，”她抱住好友，“你今天真的太美了。”

温妤漾回抱她：“媛媛，谢谢你今天陪我。”

“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舒媛媛认真地说，“不管以后发生什么。”

送走舒媛媛后，温妤漾独自坐在房间里。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，花园里的灯亮起来，将白天的婚礼场地照得如梦似幻。

门被敲响。

“进来。”

俞晟推门进来。他已经换上了深色的家居服，头发微湿，像是刚洗过澡。

“今晚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按照协议，我们分房睡。你的房间在二楼东侧，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。”

温妤漾点头：“好。”

短暂的沉默。

“明天，”俞晟又说，“我要飞北美。两个月后回来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温妤漾说，“我下个月五号进组，拍五个月。”

又是沉默。

他们就像两个汇报行程的商业伙伴，而不是新婚夫妻。

“那……”温妤漾站起身，“我先去休息了。明天还要早起。”

“温妤漾。”俞晟忽然叫住她。

她回头。

俞晟看着她，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。

“婚礼结束了。”他说，“契约正式开始。希望我们……合作愉快。”

温妤漾微微一笑，那笑容完美而疏离。

“合作愉快，俞先生。”

她转身走出房间，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，渐行渐远。

俞晟站在原地，许久没有动。

窗外的月光洒进来，落在他身上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，终于拉开了帷幕。

婚礼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