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天早上，温妤漾对舒媛媛说：“收拾行李，我们去下一站。”
“下一站？巴黎还没玩完呢！”
“巴黎永远玩不完。”温妤漾微笑，“但我想带你去看看雪。”
舒媛媛瞪大眼睛：“看雪？现在这个季节哪里……”
三个小时后，她们降落在北海道新千岁机场。
从巴黎的深秋到北海道的初冬，温度骤降。走出机场的瞬间，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，舒媛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温妤漾早有准备，从随身行李箱里拿出两件羽绒服——是的，她在巴黎期间偷偷买了这些，连舒媛媛都不知道。
“你什么时候……”舒媛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鹅绒外套。
“惊喜。”温妤漾眨眨眼，将其中一件粉色短款递给舒媛媛，“穿上。北海道的第一场雪已经下了。”
她们入住的是一家传统日式温泉旅馆，坐落在支笏湖附近。旅馆不大，只有十二间房，全部是和室。拉开纸门，就能看见精心打理的枯山水庭院，几株红枫在初雪的点缀下格外雅致。
最让舒媛媛惊喜的是，每间房都配有私密的露天风吕。晚上泡在热汤里，看着雪花从漆黑的夜空中缓缓飘落，融进蒸腾的雾气里，舒媛媛舒服得叹了口气。
“漾漾，我觉得我这辈子值了。”
温妤漾靠在池边的岩石上，热气蒸腾中她的脸庞柔和了许多，长发盘在头顶，露出优美的颈线：“这才刚开始呢。”
在北海道的三天里，温妤漾展现了舒媛媛从未见过的另一面。
她们去了富良野的滑雪场。温妤漾换上专业的滑雪服，戴上护目镜，在高级道上飞驰而下时身姿飒爽得像个专业运动员。舒媛媛是第一次滑雪，在初级道上摔得七荤八素，温妤漾就耐心地陪着她，一遍遍示范基本动作，牵着她慢慢滑下缓坡。
“放松，重心向前。”温妤漾的声音在冷风中清晰而温和，“对，就这样。媛媛你很棒。”
当舒媛媛终于能不摔倒地滑完一小段时，温妤漾摘下护目镜，眼睛笑得弯弯的：“看，我说你可以的。”
那一刻，舒媛媛忽然想起大学时，温妤漾也是这样教她打网球、教她游泳的。无论她多笨拙，温妤漾从不会不耐烦。
她们在札幌的狸小路商店街吃遍小吃——热腾腾的汤咖喱、烤得焦香的海鲜、甜蜜的奶油草莓。温妤漾的日语同样流利，和拉面店老板聊得开心，还教舒媛媛简单的日常用语：“ありがとう是谢谢，おいしい是好吃。”
在小樽的运河边，她们看着雪景中星星点点的煤气灯，温妤漾忽然轻声哼起《情书》的主题曲。她的声音清亮干净，在寂静的雪夜中飘散，美得像一幅画。
“你唱歌真的很好听。”舒媛媛由衷地说，“不考虑出专辑吗？”
温妤漾摇摇头：“唱歌只是爱好。演戏才是我的事业。”
那天晚上回到旅馆，温妤漾照例整理照片发微博。她挑选了九张图——她们在雪场的合影，小樽运河的夜景，热气腾腾的温泉蛋，还有两人裹着厚厚羽绒服、脸红扑扑对着镜头笑的照片放在正中央。
配文一如既往的优雅：“从巴黎到北海道，从秋天到冬天。和最好的朋友，看最美的世界。@舒媛媛”
舒媛媛洗完澡出来，裹着旅馆提供的棉质浴衣，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。她照例第一时间给温妤漾的微博点赞，转发评论：“这是我人生中最棒的旅行！爱我的漾漾！”
温妤漾很快回复了一个拥抱的表情，又在评论区和粉丝互动：
“北海道真的超美，推荐大家冬天来。”
“滑雪是第一次尝试？媛媛学得很快呢～”
“温泉旅馆是这家——附上链接，但需要提前很久预定哦。”
她回复得耐心又亲切，那种御姐外表下的温柔让粉丝们更加狂热。评论区一片“漾漾好宠粉”“也想和漾漾做朋友”“舒媛媛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”。
刷着评论时，温妤漾纤细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一下。
她注意到一个细节——那个在直播时出现的匿名用户，ID是一串随机数字的那个，不仅关注了她，还给这条微博点了赞。更奇怪的是，她点进个人主页，发现这个用户还给她的主页打赏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虚拟礼物。
温妤漾微微蹙眉。
她点开那个用户的主页，依然空空如也：没有动态，没有头像，关注列表里也只有她一个人。上次直播时这个账号的突然出现，她就觉得有些蹊跷，现在又……
犹豫片刻，温妤漾发了条私信：“你好，请问我们认识吗？”
消息显示已读。
几分钟后，回复来了：“只是新粉丝。很喜欢你的分享。”
很官方的回答，看不出任何破绽。
温妤漾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，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。最终，她关掉了对话框。
也许真的是粉丝吧。她想。毕竟自己作为公众人物，有些奇怪的粉丝也很正常。
只是心里那丝疑虑，像一片小小的雪花，落在了某个角落，暂时没有融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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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，地球的另一端。
纽约，凌晨三点。
俞晟刚结束一场艰难的谈判，回到下榻的酒店套房。他扯松领带，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，走到吧台前倒了杯威士忌。琥珀色的液体在冰块间摇晃，映出台灯温暖的光。
窗外是曼哈顿永不眠息的夜景，霓虹灯与车河交织成璀璨的画卷。但俞晟的目光没有投向窗外，而是落在手机上。
屏幕亮着，停留在温妤漾的微博主页。
他一张张翻看那些照片——巴黎花神咖啡馆露台上的侧影，卢浮宫前仰头看建筑的专注模样，北海道雪地里笑得眼睛弯弯的瞬间。照片里的温妤漾看起来轻松自然，那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。
至少，在面对他时，她从未这样笑过。
俞晟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，注意到她每一条微博都会@舒媛媛。他点进那个账号，看到的是一个普通女孩的日常分享——工作上的小烦恼，生活中的小确幸，对这次旅行的激动记录。最新一条是转发温妤漾的北海道微博，配上大段感谢和感叹的文字，字里行间都是真挚的情感。
一个温家的大小姐，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。这样的友谊，在俞晟从小生活的世界里几乎不存在。他身边的所有关系都经过精确计算——利益交换、门当户对、资源互补。纯粹因为“感情”而维系的关系？太少见了。
俞晟放下酒杯，拿起另一部工作手机，拨通了周延的电话。
“俞总？”电话那头的周延显然在睡梦中被吵醒，声音带着困意。
“查一下舒媛媛的背景。温妤漾的闺蜜。”
“现在？”周延清醒了些，“您需要多详细的资料？”
“全部。”俞晟的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，“家庭背景、教育经历、工作履历、社会关系。特别是她和温妤漾认识的经过。”
“好的，我马上去办。”周延顿了顿，“俞总，温小姐那边……需要额外关注吗？”
“不用。”俞晟说，“只查舒媛媛。”
挂断电话后，俞晟重新拿起那杯威士忌，走到落地窗前。纽约的繁华在脚下铺展开来，但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温妤漾在雪地里微笑的画面。
半小时后，邮件提示音响起。
俞晟回到书桌前，打开笔记本电脑。周延发来的资料很详细，甚至附上了几张舒媛媛学生时代的照片——确实是个长相清秀但谈不上惊艳的女孩，扔在人堆里不会引起注意的那种。
资料显示：舒媛媛，二十二岁，父母都是普通中学教师，家境小康但绝不富裕。毕业于国内一所不错的大学，专业是新闻传播。现在在一家二线时尚杂志做编辑，月薪中等，工作努力但上升空间有限。和温妤漾是大学室友，从大一开始就关系密切。有趣的是，舒媛媛在大学期间并不知道温妤漾的真实家世，直到大四温妤漾进入娱乐圈后，这个秘密才逐渐揭开。
但即使知道了真相，两人的友谊没有改变。舒媛媛从未利用这段关系谋取利益，温妤漾也从未在她面前摆过大小姐架子。
俞晟关掉资料，背靠椅背，陷入沉思。
这样的关系，在他过去的认知里，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。温家的独生女，温氏财团的继承人，娱乐圈的顶流影后——居然会和一个如此普通的女孩成为至交好友，甚至自掏腰包带她环游世界，只为完成大学时期的一个梦想。
温妤漾……
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勾起的，不再仅仅是“联姻对象”“合作伙伴”这些冰冷的标签。
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？能在奢侈品店里一掷千金，也能在街边小店淘 vintage 笑得像个孩子；精通多国语言，学识渊博，却从不在人前炫耀；表面是完美的名媛和影后，私下却会为了闺蜜和家人据理力争。
俞晟重新拿起私人手机，点开微博。那张北海道雪地的合影里，温妤漾的眼睛笑成了月牙，那是毫无防备的、真实的笑容。
他看了很久，久到杯中的冰块完全融化。
然后，他做了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动作——给那张照片点了赞，用的是那个匿名账号。
做完这一切，俞晟放下手机，将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。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带来一丝灼热感。
还有两天，他就要回北京了。
二十八号的婚礼。
他即将娶回家的这个女人，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，还要有趣，还要……让人忍不住想了解更多。
窗外的纽约灯火通明，这座不夜城永远在运转，永远在计算。但此刻，俞晟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超出计算的东西。
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，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中，这个笑容几乎看不见。
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，也许不会那么无聊。
也许，会比所有商业谈判都更有意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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