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妤漾选了一家隐蔽的意大利餐厅，位于老城区一条种满梧桐的安静街道。餐厅不大，装潢复古，昏黄的壁灯营造出温暖的氛围。
她到的时候，舒媛媛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。
舒媛媛是温妤漾大学时的室友，普通家庭出身，长相清秀，性格开朗。在所有人都被温妤漾的美貌和距离感震慑时，只有舒媛媛毫无顾忌地拉着她一起去食堂抢糖醋排骨。
后来温妤漾进了娱乐圈，舒媛媛成了时尚杂志编辑，两人的友谊却从未褪色。
“漾漾！”舒媛媛看到她就挥手，笑容灿烂，“今天怎么突然有空约我？你最近不是忙得脚不沾地吗？”
温妤漾在她对面坐下，摘下墨镜：“今天试镜完一个新戏，想放松一下。”
“试镜？你又接新戏了？”舒媛媛睁大眼睛，“你这工作强度，真是不要命了。”
侍者过来点单，温妤漾要了份海鲜意面和一杯白葡萄酒，舒媛媛选了奶油蘑菇汤和沙拉。
等餐时，舒媛媛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遇到的奇葩作者和难搞的拍摄，温妤漾安静地听着，偶尔轻笑。
直到主菜上桌，温妤漾才放下叉子，看向好友。
“媛媛，”她轻声说，“我要结婚了。”
舒媛媛手里的叉子“哐当”一声掉在盘子里。
“什么？！”她音量不受控制地拔高，意识到后又赶紧压低，“你才二十一岁！结婚？跟谁？什么时候的事？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！”
温妤漾抿了一口葡萄酒，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：“家里安排的。俞家，俞晟。”
舒媛媛的表情从震惊转为困惑，再到恍然大悟，最后变成担忧。
“那个俞晟？俞氏集团的新总裁？”她压低声音，“商业联姻？”
“嗯。”温妤漾切着盘中的意面，动作优雅，却透着一丝机械，“今天签了协议。分房而居，互不干涉，维持表面夫妻。”
舒媛媛沉默了。她看着好友精致的侧脸，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外人眼中，温妤漾是站在云端的人生赢家——家世显赫，事业巅峰，美貌无双。
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，光环背后是多少身不由己。
“漾漾……”舒媛媛伸手握住她的手，“你还好吗？”
温妤漾抬眼看她，嘴角弯了弯：“我看起来不好吗？”
“就是因为看起来太好，我才担心。”舒媛媛叹气，“你总是这样，什么事都自己扛着。小时候羡慕你家世好，现在才明白，这种家庭……”
“没有选择。”温妤漾接过她的话，“我爸说，享受了家族带来的便利，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。很公平，不是吗？”
这话说得云淡风轻，舒媛媛却听出了其中的苦涩。
“那你的演艺事业呢？”她问，“俞家那种豪门，能接受儿媳妇在娱乐圈抛头露面吗？”
“协议里写明了，尊重我的职业。”温妤漾说，“而且，我今天刚拿下杨振华导演的新剧《凤鸣天下》，下个月进组。五个月的拍摄期，正好可以不用面对新婚丈夫。”
她自嘲地笑了笑。
舒媛媛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：“无论如何，我都会支持你。如果那个俞晟欺负你，我……我就写文章曝光他！”
温妤漾被她逗笑了：“好，靠你了。”
气氛稍稍轻松了些。舒媛媛忽然想起什么，拿出手机：“对了，你今天没看微博吧？有好几个大瓜。”
“什么瓜？”温妤漾今天确实没时间刷社交媒体。
“林薇薇被拍到和已婚制片人进出酒店，实锤了。现在全网骂，代言掉光了。”舒媛媛划着屏幕，“还有，那个选秀出身的顶流陆晨，被爆学历造假，粉丝正在洗地，但锤太硬了，估计洗不白。”
温妤漾安静地听着。娱乐圈永远不缺新闻，今天你站在巅峰，明天就可能坠入深渊。
“哦对，还有关于你的。”舒媛媛顿了顿，“有人发帖说在高端会所看到你和一个中年男人单独会面，暗示你背后有金主。不过帖子很快就删了，发帖人账号也被封了。”
温妤漾挑眉：“效率真高。”
她知道是谁的手笔——不是温家，就是俞家。这两家都不会允许这种“丑闻”出现在准新娘身上。
“还有财经圈的消息。”舒媛媛继续翻看，“俞氏集团在北美完成了一笔巨额并购，俞晟亲自飞去签的字。财经博主都在夸他年轻有为，才二十三岁就有这种手腕。哦，下面还有他的偷拍图——别说，长得是真帅，就是看起来好冷。”
舒媛媛把手机递过来。照片是在机场抓拍的，俞晟穿着深灰色西装，侧脸线条利落分明，正低头看文件。周围围着几个助理和保镖，他走在中间，气场强大得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。
温妤漾看了一眼，就把手机推回去：“皮相而已。”
“这可不是普通皮相。”舒媛媛收回手机，小声嘀咕，“不过再帅也没用，联姻对象……想想就憋屈。”
吃完饭，温妤漾没让舒媛媛回家：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她让司机开到了帝都最出名的高档甜品店“La Douceur”。这家店以法式甜点闻名，价格昂贵，需要提前预约。但温妤漾是VIP，随时有预留位置。
“哇，这里我早就想来了，就是太贵了。”舒媛媛看着精致如艺术品的甜品柜，眼睛发亮。
温妤漾点了招牌的蒙布朗和覆盆子挞，又要了两杯花果茶。等甜品上桌，她拿出手机，调整角度，拍了一张甜品的照片，又凑过去和舒媛媛自拍。
照片里，两个女孩头挨着头，舒媛媛笑得眼睛弯弯，温妤漾则是一贯的优雅微笑。
她选了两张照片，发了微博：
“工作结束后的甜蜜时光。和闺蜜@舒媛媛 在La Douceur，蒙布朗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～”
配图是甜品特写和两人的合照。
微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，评论就开始疯涨。
“漾漾终于发博了！美颜暴击！”
“闺蜜好可爱，两个人的笑容都好治愈。”
“La Douceur！贵妇甜品店，羡慕了。”
“漾漾今天穿的是香奈儿最新季西装吧？品味太好了。”
“有人注意到背景里那个限量版手包吗？七位数……”
温妤漾慢慢翻看着评论，偶尔回复几条。
“谢谢喜欢～”
“媛媛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“甜品确实很好吃，推荐蒙布朗。”
她的回复礼貌又亲切，维持着公众面前完美的人设。舒媛媛在旁边看着她，忽然有些心疼——连发微博、回评论，都成了工作的一部分。
“当明星真累。”舒媛媛小声说。
温妤漾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吃完甜品，两人在店门口告别。舒媛媛抱了抱她：“漾漾，结婚的事……如果需要我帮忙，随时打电话。”
“好。”温妤漾回抱她，“路上小心。”
目送舒媛媛坐上出租车，温妤漾才走向自己的车。司机老陈为她拉开车门：“小姐，回公寓还是回老宅？”
“公寓。”温妤漾坐进后座，闭上眼睛。
她不想回温家老宅，不想面对父亲那副“我都是为了你好”的表情，不想看到母亲眼中的担忧。
她在帝都CBD有一套高级公寓，两百平米，顶层，全景落地窗。这是她用自己挣的第一笔大钱买的，完全属于她自己。
回到公寓，温妤漾踢掉高跟鞋，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。她走到窗前，看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，发了一会儿呆。
然后她去浴室，放了热水，倒入薰衣草精油。泡了整整四十分钟，直到皮肤微微发皱，才裹着浴袍出来。
吹干头发，她敷上面膜，趴在床上打开微博。
热搜榜上果然如舒媛媛所说，热闹非凡。
#林薇薇小三实锤#
#陆晨学历造假#
#某选秀节目黑幕曝光#
娱乐圈永远不缺话题。温妤漾随意点开几个，又退出来。她搜索了自己的名字，看到广场上基本都是正面讨论——新剧传闻、穿搭分析、红毯美图。
当然，也有零星的黑粉言论，但很快被粉丝控评压下去。
她切换到财经板块，果然看到俞氏集团并购案的新闻。标题很夸张：“二十三岁总裁雷霆手腕，俞氏完成北美百亿并购”。
点进去，文章详细分析了这次并购的战略意义，还附了几张俞晟在签约仪式上的照片。他穿着定制西装，坐在长桌一端，与对面的外国高管握手。侧脸轮廓冷硬，眼神锐利如鹰。
评论区有财经人士的专业分析，也有单纯舔颜的：
“二十三岁，这成就，小说男主都不敢这么写。”
“俞总这颜值出道都绰绰有余了。”
“听说他还是单身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。”
“楼上的别想了，这种豪门，婚姻都是利益交换。”
温妤漾看着那条关于婚姻的评论，手指顿了顿。
她继续往下滑，又看到一条八卦号发的扒皮帖：“深扒俞晟感情史，竟然一片空白？”
帖子详细梳理了俞晟从少年时期到现在的公开行程和社交关系，结论是——这位俞家少爷似乎对感情毫无兴趣，从未有过任何绯闻对象，连女性朋友都寥寥无几。
“要么是藏得太深，要么是真的性冷淡。”帖子最后调侃道。
温妤漾关掉微博，摘下面膜，走到镜子前。
镜中的女孩皮肤白皙透亮，眉眼精致，是无可挑剔的美貌。可她看着自己，却觉得陌生。
二十一岁，影后，温家大小姐，即将成为俞太太。
这么多标签，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？
手机震动，是林葳发来的消息：“《凤鸣天下》合同初稿发你邮箱了，看看有没有问题。杨导希望下个月五号进组。”
温妤漾回复：“好，明天看。”
她定了明天早上七点的闹钟，然后关掉大灯，只留一盏床头小灯。
躺在床上，她却睡不着。
脑海中闪过今天的一切：那份冰冷的协议，试镜时萧凤的台词，舒媛媛担忧的眼神，微博上关于俞晟的讨论……
最后定格在照片里俞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她的新婚丈夫。
一个陌生人。
温妤漾翻了个身，把脸埋进枕头里。
五个月的拍摄期。也好，至少这五个月，她可以暂时逃离这场名为“婚姻”的棋局。
窗外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，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流声。温妤漾闭上眼睛，强迫自己入睡。
明天还有工作，还有行程，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。
她必须睡个好觉，必须保持最佳状态。
这是她的选择，也是她的战场。
夜色渐深，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，在她床边投下一道浅浅的光痕。
像是命运划下的分界线，隔开了今天与明天，也隔开了过去的温妤漾，与即将成为俞太太的温妤漾。
但她不知道的是，城市的另一头，俞晟的办公室里，灯光同样亮至深夜。
那个她未来的丈夫，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，手中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资料。
封面上，是温妤漾的照片。
他看了很久，然后拿起手机，拨通一个号码。
“周延，帮我查清楚温妤漾接下来五个月的行程。特别是，她接的那部新戏。”
声音平静，听不出情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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