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骸骨荒原

离开遗忘墓园后的第三个时辰，引路骨第一次发热。

不是剧烈的灼烫，而是一种温热的、脉搏般的跳动，从云澈怀中传来。他停下脚步，取出骨片，看到其表面那些复杂的纹路正泛着微弱的暗金色光芒。

“有反应了？”灰烬问。

云澈点头，将骨片平放在掌心。光芒指向左前方，大约三十度角的方向，但距离无法判断。

“墓园在东，我们现在的位置偏北。”灰烬观察着周围环境，“如果方向不变，我们可能会经过‘骸骨荒原’的边缘。那地方离断骨者的巢穴不远。”

这算是个好消息。

至少路线可以稍微调整，在不耽误主要目标的前提下，顺路搜寻师父的线索。

云澈收起骨片：“继续走，如果方向偏移太多，我们再调整。”

两人重新上路。

接下来的路程，云澈能感觉到影墟环境的变化。

空气变得更“稠”了，每呼吸一口，都像是吸入冰冷的凝胶。墟力流动的方向开始混乱，时而从四面八方涌来，时而形成漩涡，拉扯着身体。

地面——如果那些悬浮的碎片和平台能称为地面的话——变得更加破碎。大块的浮石越来越少，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小的骨屑和晶粒，像沙尘一样在虚空中飘浮。

“我们进入骨墟区的‘贫瘠带’了。”灰烬解释，“这里资源稀少，连残念和低级影孽都不愿意来。但相对的，危险性也低一些。”

云澈看着周围飘浮的骨屑：“这些是……真正的骨头？”

“大部分是。”灰烬伸手，抓住一把飘过的骨屑，“来自死在影墟的生物。影墟会分解一切，但骨骼的分解速度最慢，所以会留下这些残渣。”

骨屑在灰烬掌心缓缓旋转，每一粒都泛着淡淡的灰色光泽。

“如果集中足够多的骨屑，用墟力熔炼，可以得到‘骨晶’——一种强化骨骼的辅助材料。但过程很耗时，而且纯度不高，不如直接猎取影孽来得快。”

云澈记下了这个信息。

或许以后有时间，可以尝试收集一些。

又前行了两个时辰，引路骨第二次发热。

这次更强烈一些，光芒指向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——向左偏移了大约十五度。

“方向在变。”云澈说，“要么是目标在移动，要么是我们经过的区域，有师父留下的‘痕迹’。”

灰烬想了想：“可能是后者。师父如果三年前经过这里，可能会留下一些墟力残留，或是被环境记录下的‘回响’。引路骨对这些痕迹也会有反应。”

云澈看向新指的方向：“要绕过去看看吗？”

“要看多远。”灰烬估算了一下，“如果偏离主路线不超过两个时辰路程，可以接受。超过的话，时间可能不够——我们只有十七天，还要渡化两只将级影孽。”

云澈权衡了一下。

他确实想尽快找到师父的线索，但不能因此耽误整体计划。没有足够的实力，就算找到了线索，也无力行动。

“先按原计划去骸骨荒原。”他做出决定，“如果回来的时候方向还指向那边，我们再绕路。”

灰烬点头：“明智的选择。”

---

第五个时辰，骸骨荒原的轮廓，在视野尽头浮现。

那不是云澈想象中的“荒原”。

而是一片……骨骼的海洋。

无数巨大的、完整的、奇形怪状的骸骨，在虚空中悬浮、堆积、交错，形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骨之森林。有些骸骨还保持着生前的姿态：仰天长啸的巨兽、蜷缩成团的虫类、伸展四肢的人形。

骸骨的尺寸差异极大。小的只有人类手臂长短，大的却像山峦，一根肋骨就有几十丈长。

骸骨的颜色也各不相同：灰白的、漆黑的、暗红的、甚至有一些泛着金属光泽的，在影墟微弱的光线下，反射出诡异的微光。

而在这片骨海的中央，有一座用骸骨垒砌而成的巨大巢穴。

巢穴的形状像一个倒扣的碗，直径超过百丈，表面布满了尖锐的骨刺和凹陷的孔洞。从巢穴深处，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——

铛。

和铁匠的敲击声不同，这种声音更清脆，更……痛苦。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，以及某种压抑的、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呻吟。

“那就是断骨者的巢穴。”灰烬指着巢穴，“它在不断地修复自己的骨骼，又不断地将其打断，循环往复，永无止境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执念。”灰烬说，“它生前是个战士，在战场上受过无法治愈的重伤——全身骨骼碎裂。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‘修复’。但这个愿望在影墟被扭曲成了执念：它要修复的，是永远无法真正愈合的‘完美骨骼’。”

云澈理解了。

又是一个被困在矛盾中的灵魂。

修复，是为了再次打断；打断，是为了再次修复。这种循环本身，就是它的地狱。

“怎么接近？”他问。

灰烬观察着骨海：“巢穴周围有‘骨卫’——一些被断骨者控制的低级骸骨生物。它们没有智慧，只有攻击本能，但数量很多。我们需要清理出一条路，或者……潜入。”

“潜入可能吗？”

“可能，但需要时机。”灰烬说，“根据我之前的观察，断骨者每隔三个时辰会进入一次‘深度修复’状态，那时它会封闭巢穴，骨卫的活动也会减弱。那个时间段大约持续半个时辰，是我们潜入的最佳时机。”

云澈计算了一下时间：“离下一次深度修复还有多久？”

“大约一个时辰。”灰烬说，“我们可以先做准备，观察骨卫的巡逻路线。”

两人在骨海边缘找了块较大的浮骨，作为临时据点。

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巢穴周围的景象。

骨卫的数量比预想的还要多。

至少有上百具完整的骸骨在巢穴周围游荡。有些是人形，手持骨刀骨盾；有些是兽形，四肢着地，动作迅捷；还有些是飞行的，由细小的骨片组成翅膀，在空中盘旋。

所有骨卫的眼窝里，都燃烧着两团灰色的火焰——那是断骨者赋予的控制印记。

“看到了吗？”灰烬指着一队巡逻的骨卫，“它们的路线有规律，每队十二个，间隔三十息。巢穴正面防守最严密，侧面相对薄弱。我们从侧面切入，应该能减少很多战斗。”

云澈观察了一会儿，发现确实如此。

巢穴的正面至少有五队骨卫交叉巡逻，几乎没有空隙。而侧面只有两队，且巡逻路线有大约十息的重叠空档期。

“十息，够我们冲到巢穴入口吗？”

“如果使用影步，够了。”灰烬说，“但入口可能有额外的防御，要做好战斗准备。”

云澈点头。

他盘膝坐下，开始调整状态。

骨骼墟化第一阶段已经完成，第二阶段的脊椎强化也进行了三分之一。他需要将墟力调整到最佳状态，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和渡化。

一个时辰，很快过去。

巢穴深处的敲击声，突然停了。

紧接着，巢穴表面的骨刺开始缓缓收拢，那些孔洞也开始闭合。骨卫们的行动变得迟缓，眼窝中的火焰黯淡下来。

“就是现在！”灰烬低喝。

两人同时冲出。

影步发动，身体在虚空中闪烁，每一次闪烁都跨越十几丈距离。骨卫们迟钝地转过头，但等它们反应过来时，两人已经越过了第一道防线。

侧面，两队骨卫正在交错。

空档期出现。

云澈和灰烬加速，冲向巢穴侧面一个较小的入口——那是骨刺收拢后露出的缝隙，勉强够一人通过。

但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入口时，异变突生。

入口上方的骨骼突然蠕动，从中探出一个巨大的骷髅头。

那骷髅头的尺寸是普通骨卫的三倍，眼窝中燃烧的是暗红色的火焰。它张开下颌，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，然后喷出一股灰色的骨尘。

“小心！”灰烬挥手，凝出一面墟力护盾。

骨尘撞上护盾，发出密集的“噼啪”声。护盾表面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纹，灰烬的脸色一白——这骨尘的侵蚀性极强。

“这是个陷阱！”灰烬咬牙，“断骨者根本就没进入深度修复！”

云澈没有废话。

小剑出鞘，墟力注入，剑身的灰芒暴涨。他侧身绕过护盾，一剑斩向骷髅头的颈部。

骷髅头转动，用下颌咬向剑身。

“铛！”

金属交击般的脆响。

小剑在骷髅头的下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斩痕，但没有斩断。骷髅头的暗红火焰猛地一涨，骨尘喷吐更加猛烈。

灰烬的护盾眼看就要破碎。

云澈眼神一冷。

他放弃斩击，转而将墟力集中在左手，五指张开，按在骷髅头的额骨上。

“影蚀！”

这是守墟人教他的一个技巧——不是攻击，而是侵蚀。将墟力转化为侵蚀性极强的能量，直接破坏目标的内部结构。

灰色的纹路从云澈掌心蔓延，像蛛网一样爬满骷髅头的表面。骷髅头发出无声的惨叫，眼窝中的火焰剧烈跳动。

三息后，额骨碎裂。

裂纹迅速扩散至整个头骨，骷髅头轰然炸开，化作漫天骨屑。

但危机还未解除。

巢穴周围的骨卫已经被惊动，正从四面八方涌来。而巢穴入口，也在快速闭合。

“进去！”云澈一把抓住灰烬，冲向入口。

在入口闭合前的最后一瞬，两人挤了进去。

---

巢穴内部，比外面看起来更大。

这不是简单的洞穴，而是一个由无数骨骼构成的多层结构。通道蜿蜒曲折，墙壁、天花板、地面，全都是各种骨骼拼接而成。有些骨骼上还残留着血肉的痕迹，有些则光滑得像打磨过的玉石。

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骨尘和一种……药草的味道。

“断骨者在炼制‘骨膏’。”灰烬低声说，“一种用来修复骨骼的混合物。味道越浓，说明它离我们越近。”

两人沿着通道小心前进。

通道两侧不时会出现一些“房间”——实际上是骨骼构成的凹陷空间。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：骨片、晶石、药草、还有一些……活着的生物。

云澈看到过一个房间里，关着一只类似麋鹿的生物，但它的四条腿都被打断，正用一种灰色的膏状物涂抹伤口。膏状物迅速凝固，将断骨接合，但接合处明显扭曲，不符合正常的生理结构。

“它在做实验。”灰烬说，“试图找到完美的骨骼修复方法。”

云澈没有停留。

他的目标是断骨者本体。

越往里走，药草味越浓，敲击声也重新响起——这一次很近，似乎就在下一个拐角后。

两人放慢脚步，收敛气息，缓缓靠近。

拐角后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。

空间的中央，坐着一个……怪物。

它的下半身是某种巨型爬行类生物的骨骼，粗壮、布满尖刺。上半身却近似人形，有双臂和头颅，但双臂的长度不成比例，右臂正常，左臂却有三丈长，由无数节细小的骨骼拼接而成。

它的头颅也极其怪异——没有皮肉，只有骨骼，但骨骼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。眼窝中是两团跳跃的暗红色火焰，此刻正专注地盯着面前的工作台。

工作台上，放着一根臂骨。

断骨者的左臂。

它正在修复这根臂骨。

动作极其细致：用骨钳夹起一小块骨片，涂抹上灰色的骨膏，贴合在臂骨的裂缝处，然后拿起一个小锤，轻轻敲打。

每敲打一下，臂骨就会发出轻微的嗡鸣，裂缝会愈合一丝。

但每当裂缝快要完全愈合时，断骨者就会停手，观察片刻，然后……将刚刚修复的部分，再次敲裂。

然后重新开始。

云澈看出来了。

它在追求“完美愈合”——没有一丝裂缝，没有一点瑕疵，完全恢复原状的愈合。

但每次都在最后关头发现不完美，于是推倒重来。

这种循环，已经持续了不知多少年。
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灰烬用墟力传音，“直接动手？还是尝试进入它的幻境？”

云澈观察着断骨者的状态。

它完全沉浸在修复工作中，对外界毫无防备。但这也意味着，它的精神高度集中，壁垒极厚，强行共鸣进入幻境会很困难。

而且，它的执念如此简单直接——“修复完美骨骼”。

这种执念，要如何“接纳”？

接纳不完美吗？

可它要的就是完美。

“我有一个想法。”云澈说，“但需要你配合。”

“说。”

“你制造动静，引开它的注意力。我趁机从侧面接近，尝试用墟力共鸣。”云澈说，“如果成功进入幻境，你在外面保护我的身体。”

灰烬想了想：“可以。但你要快，动静太大会引来骨卫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计划定下。

灰烬悄悄退到通道口，开始凝聚墟力。

云澈则收敛全部气息，沿着墙壁，缓缓朝断骨者的侧面移动。

距离缩短。

三十丈。

二十丈。

十丈。

就在云澈即将进入最佳位置时，断骨者突然停下了敲击。

它抬起头，那双暗红色的火焰眼睛，转向了云澈的方向。

被发现了。

“外来者。”断骨者开口，声音是骨骼摩擦的刺耳声响，“你们打断了我的工作。”

灰烬不再隐藏，从通道口走出：“我们想和你做个交易。”

“交易？”断骨者笑了，笑声像碎玻璃在摩擦，“我不需要交易。我只需要……材料。”

它举起那根正在修复的臂骨：“你看，这里缺了一小块。你们的骨骼，看起来质量不错。”

话音未落，它那三丈长的左臂突然伸长，像鞭子一样抽向灰烬。

灰烬早有准备，身体后仰，躲过一击。同时双手结印，墟力火焰喷涌而出，烧向断骨者的头颅。

战斗开始。

云澈没有参战，而是趁断骨者被灰烬吸引，加速冲向它的侧面。

五丈。

三丈。

一丈！

他伸出手，按在断骨者的肋骨上。

墟力爆发，共鸣建立。

---

幻境展开的速度极快。

云澈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战场上。

不是人类之间的战争，而是……巨兽与巨兽的厮杀。

天空是血红色的，大地龟裂，岩浆从裂缝中涌出。战场上倒伏着无数庞大的尸骸，有的像山峦，有的像移动的堡垒。

而他——或者说，断骨者生前——正站在战场中央。

它是一只“山岳龙龟”，一种传说中的巨兽，以防御力著称。但此刻，它的龟壳已经碎裂，四肢折断，鲜血从无数伤口中涌出，将身下的土地染成暗红。

在它对面，是另一只巨兽——“裂天鹰”，天空的霸主，双翼展开足以遮蔽日光。

裂天鹰也受了重伤，一只翅膀折断，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洞。但它还能飞，还能攻击。

“投降吧，老乌龟。”裂天鹰的声音像雷鸣，“你的壳已经碎了，你的骨头已经断了。再战下去，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
龙龟——断骨者——抬起头，眼中是不屈的火焰。

“我的使命是守护这片山脉。”它的声音低沉如大地震动，“只要我还有一根骨头没断，就不会让你过去。”

“愚蠢！”

裂天鹰俯冲而下，利爪如刀，抓向龙龟的头部。

龙龟想要闪避，但断肢让它动作迟缓。利爪划过脖颈，撕开皮肉，斩断骨骼。

剧痛。

但比剧痛更难以忍受的，是那种无力感。

它守护了三千年的山脉，它视为家园的土地，它那些弱小的子民……都要失守了吗？

不。

不能。

龙龟怒吼，用尽最后的力气，撞向裂天鹰。

撞击的瞬间，世界变成了黑白。

骨骼碎裂的声音像鞭炮一样密集，从四肢到脊椎，从肋骨到头骨。它感觉到自己的“存在”正在崩解，像沙堡被潮水冲垮。

最后一刻，它看到裂天鹰也被撞飞，重伤坠地。

两败俱伤。

但山脉守住了。

可是……它自己呢？

它躺在地上，感觉到生命在流失。视线开始模糊，听觉开始衰退，只有触觉还清晰——清晰到能感觉到每一根断骨的摩擦，每一次呼吸时胸腔的刺痛。

好痛。

好想……修复。

如果能修复这些断骨，如果能重新站起来，如果能继续守护……

这个念头，成了它最后的执念。

幻境开始破碎。

但在彻底破碎前，云澈看到了一个画面。

战场边缘，一个黑袍人影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。

那个人抬起手，掌心睁开一只眼睛。

眼睛中射出一道灰光，没入龙龟的尸体。

然后，龙龟的尸骸开始消失，被吸入某个空间裂隙。

影墟。

又是影裁者。

他们连巨兽的尸体都不放过？

画面破碎。

云澈回到巢穴。

断骨者正和灰烬激战，但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——幻境的影响开始显现。

云澈没有犹豫。

他冲到断骨者面前，直视那双暗红色的火焰眼睛。

“我看到了你的战斗。”他说，“你守护了山脉，你完成了使命。”

断骨者的动作一顿。

“但你的骨骼确实断了。”云澈继续说，“而且永远无法完美修复——因为那是你战斗的证明。每一道裂痕，每一处断口，都是你守护过的痕迹。”

“你要……抹去这些痕迹吗？”

断骨者呆住了。

它低下头，看向自己正在修复的臂骨。

那上面的裂痕，确实和记忆中，与裂天鹰撞击时产生的裂痕，一模一样。

“痕迹……”它低声重复。

“是的，痕迹。”云澈说，“完美的骨骼是空白的，是没有故事的。而你的骨骼，充满了故事——那是你的荣耀，你的牺牲，你的守护。”

“接受这些裂痕。因为它们不是瑕疵，是勋章。”

长久的沉默。

断骨者眼窝中的火焰，从暗红缓缓变为暗金。

它的身体开始颤抖。

“勋章……”它说，“我的……勋章……”

然后，它笑了。

虽然那张骷髅脸做不出表情，但云澈能感觉到，它在笑。

“谢谢你……外来者。”

断骨者的身体开始发光。

和之前的影孽不同，它的光更加厚重，更加……庄严。光芒中，那些断裂的骨骼开始自动接合，但不是完美接合，而是保留了裂痕的痕迹，像是用金线缝合的伤口。

最终，当光芒达到顶峰时，断骨者的身躯彻底重组。

它变成了一尊巨大的、由暗金色骨骼构成的雕像，保持着仰天长啸的姿态。

雕像缓缓升起，融入巢穴的顶部，成为了这骨之殿堂的一部分。

而在它原来坐的位置，留下了两样东西。

一颗拳头大小的暗金色晶体——纯度比铁匠和歌者的都高，表面有骨骼般的纹理。

还有一根……骨笛。

只有手掌长短，由一节节细小的骨骼拼接而成，笛身刻着龙龟与裂天鹰战斗的浮雕。

云澈捡起晶体和骨笛。

晶体入手沉重，蕴含的墟力让他全身骨骼都在共鸣。而骨笛轻巧，当他将墟力注入时，笛子会发出低沉的、类似龙吟的声音。

“骨龙笛。”灰烬走了过来，看着笛子，“这是断骨者的核心骨骼所化，吹奏时可以召唤骨卫，或是强化自身的骨骼防御。好东西。”

云澈将骨笛收好，然后看向晶体。

“这颗晶体，足够我将骨骼墟化推进多少？”

灰烬估算了一下：“至少能完成第二阶段的一半。加上你已有的积累，应该能达到三分之二。”

“还差三分之一。”

“嗯，还需要至少一颗将级晶体，或者十颗卒级。”灰烬说，“下一个目标是织梦者还是回声？”

云澈想了想：“织梦者。它的晶体能强化精神抗性，这对抵抗记忆风暴和幻境有帮助。”

“好。”灰烬点头，“那我们——”

话没说完，巢穴突然开始震动。

周围的骨骼墙壁出现裂纹，天花板开始掉落骨屑。

“巢穴要崩塌了！”灰烬脸色一变，“断骨者消散，它的力量无法维持这个结构！快走！”

两人转身冲向入口。

但入口已经被掉落的骨骼封死。

“走上面！”云澈抬头，看到顶部的骨骼结构相对薄弱。

他举起小剑，墟力注入，剑芒暴涨三丈，一剑斩向天花板。

“轰隆！”

骨骼碎裂，露出外部的虚空。

两人跃起，冲出巢穴。

在他们身后，巨大的骨之巢穴开始崩塌，像沙塔一样瓦解。骨骼断裂、碰撞、粉碎，化作无数骨屑，融入周围的骨海。

那些被控制的骨卫，也随着巢穴崩塌而失去动力，眼窝中的火焰熄灭，骸骨散落。

整个骸骨荒原，都因为这次崩塌而震动。

云澈和灰烬落在安全距离外的一块浮骨上，看着这场面。

“动静太大了。”灰烬皱眉，“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。”

“什么东西？”

“骨墟区的掠食者。”灰烬说，“一些专门吞噬墟力晶体的墟兽，或者……其他渡影者。”

话音未落，远处就传来了破空声。

几道灰色的身影，正朝这边急速飞来。

灰烬眼神一冷：“说曹操曹操就到。准备战斗，或者……逃跑。”

云澈握紧了小剑和骨笛。

他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身影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。

“先看看来的是谁。”

第七章 骸骨荒原

第七章骸骨荒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