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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墟行

影渡

第三章 墟行

灰色晶体在掌心停留了三天。

云澈坐在一块悬浮的礁石上——这是影墟中一种常见的漂浮物,表面粗糙多孔,能提供基本的落脚点。他闭着眼睛,感受着晶体中流淌出的暖流,一丝丝渗入身体。

不是修炼,更像是……吸收。

影力融入血肉的过程缓慢而稳定。起初只是伤口附近的灼热感,后来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。第三天清晨,云澈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能在指尖凝出一缕淡淡的灰气了。

不是影术师那种可以随意塑形的影力,而是一股原始、混沌的力量。它无法离体,只能依附在血肉之上,强化拳脚的力量,或是赋予伤口更快的愈合速度。

“这是‘墟力’。”

守墟人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脑海中,这一次没有借助石板,而是直接响起:

“影墟最底层的能量,是一切影孽的构成基础。你吸收得越多,身体对影墟的适应性就越强。但记住——墟力有侵蚀性。吸收过多,你会开始‘墟化’,皮肤变灰,血液变稠,最终成为影墟的一部分。”

云澈看着指尖的灰气:“有安全界限吗?”

“有。当你感觉到心跳开始变慢,呼吸间隔越来越长,就是接近界限的征兆。届时必须停止吸收,等待身体代谢掉多余的墟力。” 守墟人顿了顿,“不过对你而言,暂时不用担心这个。你现在的墟力浓度,连最低级的影孽都不如。”

直白的评价。

云澈没有反驳。他站起身,看向影墟深处。

三天里,他探索了这片宫殿废墟周围大约三百丈的区域。除了最初那只乐师影孽,还发现了另外三只影孽:一个是抱着破碎陶罐的老妇人,执念是“装满永远装不满的米缸”;一个是不断重复挥剑动作的士兵,执念是“杀死已经死去的敌人”;还有一个最诡异——一个蹲在墙角不断写字的书生,执念是“写出永远正确的答案”。

云澈没有贸然渡化它们。

每一次渡化都是一次精神冒险,而他的意志在第一次渡化后还没有完全恢复。那些破碎的外来记忆,像细小的玻璃碴,时不时在脑海中划出刺痛。

他需要先熟悉环境,建立补给点。

宫殿废墟是个不错的基础。云澈在主殿残破的穹顶下清理出一片区域,用断裂的石板搭了个简易的遮蔽所。影墟没有日夜更替,头顶永远是那片旋转的灰涡,但根据墟力的流动规律,能大致判断出“时间”的流逝。

守墟人说过,影墟的墟力每隔十二个时辰会有一次微弱的“潮汐”。潮汐来临时,影孽的活动会变得活跃,但同时,一些隐藏的区域也会短暂显现。

云澈在等第一次潮汐。

---

潮汐来的那一刻,整个影墟都“活”了过来。

先是从深渊深处传来的低沉轰鸣,像是巨兽翻身时的骨骼摩擦声。紧接着,那些悬浮的废墟开始轻微震颤,连接它们的黑色锁链哗啦作响。

灰涡旋转的速度加快,从涡心深处洒下更多破碎的画面。这一次,云澈看到了一些更清晰的景象:一座倒悬的黑色山峰,峰顶插着一柄巨大的断剑;一片沸腾的血色湖泊,湖面漂浮着无数苍白的手臂;还有……一条路。

一条由悬浮石板组成的螺旋阶梯,从深渊深处蜿蜒而上,消失在灰涡中心的黑暗中。

“那是‘天梯’。”

守墟人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波动:

“影墟的通道之一,连接着不同层级的区域。你现在所在的边缘区,只是最表层。往下走,有更古老的废墟,更强的影孽,以及……更深的秘密。”

云澈盯着那条螺旋阶梯:“能上去吗?”

“现在不能。天梯的每一级台阶都有‘重量’,你需要足够的墟力才能踏上去。以你现在的水平,连第一级都踩不稳。”

“要多少?”

“至少渡化十只边缘区的影孽,完全吸收它们的墟力晶体。” 守墟人顿了顿,“或者,找到一只‘将级’影孽,渡化它。”

新的等级划分。云澈问:“将级?”

“影孽的强度分级。你遇到的乐师、老妇人、士兵、书生,都属于‘卒级’——执念单一,力量微弱。往上还有‘士级’、‘将级’、‘帅级’,以及传说中的‘王级’。”

“将级影孽,通常拥有完整的生前记忆,执念更加复杂,力量也强大得多。渡化一只将级,抵得上二十只卒级。”

云澈记下了这个信息。

他继续观察潮汐中的变化。除了天梯显现,周围还浮现出一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:半透明的幽光在废墟间穿梭,像是某种墟力凝结的游鱼;地面上浮现出暗淡的纹路,组成复杂的法阵图案;远处的黑暗中,传来更清晰、也更恐怖的嘶吼。

其中一个声音,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
那是一种有节奏的敲击声。

铛。

铛。

铛。

每一声都间隔完全相同,沉重、规律,仿佛巨大的钟摆在虚空中的回响。

声音来自东方,距离宫殿废墟大约五百丈的位置——已经超出云澈目前的探索范围。

“那是什么?”他问守墟人。

沉默。

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,久到云澈以为守墟人不会回答了。

“……是‘铁匠’。” 声音终于响起,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,“一个将级影孽。生前是王朝的御用匠师,执念是‘打造一柄完美的剑’。”

“但它已经失败了九千七百三十二次。”

云澈皱眉:“为什么告诉我这个?”

“因为你迟早会遇见它。” 守墟人说,“影墟的潮汐会让一些隐藏的区域显现,也会让强大的影孽从沉睡中苏醒。铁匠的敲击声,意味着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。”

“你需要墟力,需要快速变强。而渡化一只将级,是最快的途径。”

云澈听出了潜台词:“也是最危险的途径。”

“是。但你没有太多选择。” 守墟人的声音变得冷酷,“影墟不是一个能让你慢慢成长的地方。这里的每一刻,你都在被墟力侵蚀,被外来记忆污染。拖得越久,你丧失自我的速度就越快。”

“必须在彻底‘墟化’之前,找到离开的方法。而要找到方法,你需要去更深的地方——那需要力量。”

因果链清晰而残酷。

云澈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。

等他再次睁眼时,眼中只剩下决断。

“告诉我铁匠的详细情况。”

---

前往铁匠所在区域的路上,云澈又渡化了两只卒级影孽。

一只是个不断梳头的宫女,执念是“梳出永远不会乱的发髻”。渡化过程相对简单——云澈只是静静地看她梳了三个时辰的头,然后在某个瞬间开口说:“已经很整齐了。”

宫女愣了一下,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。

她转过头,那张模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表情——先是困惑,然后是释然,最后化作光粒消散。

留下一颗比乐师晶体稍大一些的墟力晶体。

另一只要麻烦些。

是个在废墟中不断翻找东西的老太监,执念是“找到丢失的玉玺”。云澈跟着他翻遍了半个废墟,最后在一个倒塌的假山石下,发现了一枚早已腐朽的木头印章。

“是这个吗?”云澈捡起印章。

老太监冲过来,抢过印章,抱在怀里嚎啕大哭。

虽然哭得很难听,但他确实“完成”了执念。

两只影孽的渡化,让云澈体内的墟力增长了大约三成。他能感觉到肌肉变得更紧实,伤口愈合的速度加快,甚至能在皮肤表面凝出一层淡淡的灰色护膜——虽然薄得像纸,但确实能提供一些防御。

守墟人说过,这是墟力强化的第一阶段:“肉躯墟化”。

当护膜能覆盖全身并维持十二个时辰时,就代表肉躯墟化完成,可以开始第二阶段“骨骼墟化”了。

路还很长。

但至少,有路了。

---

铁匠的敲击声越来越清晰。

当云澈穿过最后一片悬浮的乱石区时,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下了脚步。

那是一座……锻炉。

不是现实中的锻炉,而是由纯粹影力构成的、巨大而扭曲的造物。它悬浮在一片破碎的平台上,炉膛内燃烧着灰白色的火焰,没有温度,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。

锻炉旁,站着一个身影。

比云澈高出一半,肩膀宽阔得不成比例,赤裸的上身布满隆起的肌肉和纵横交错的伤疤。它的皮肤是暗灰色的,像冷却的铸铁,右手握着一柄巨大的锤子,左手则是一把烧红的铁钳。

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脸。

那是云澈在影墟见过的,最接近“完整”的五官。浓密的胡须,高挺的鼻梁,深陷的眼窝——只是眼窝里没有眼球,只有两团燃烧的灰白色火焰。

它正在锻造。

铁钳夹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黑色金属,放在铁砧上。锤子举起,落下。

铛!

火星四溅——那些火星是灰色的,落地后变成细小的晶体,滚动着落入深渊。

铛!

第二锤。

铛!

第三锤。

每一次敲击都精准得可怕,每一次落点都分毫不差。金属在锤打下逐渐变形,拉长,开始显露出剑的雏形。

云澈没有贸然靠近。

他找了个隐蔽的位置,观察铁匠的动作。

整整六个时辰,铁匠重复着同样的流程:加热金属,锤打,淬火,检查,然后……摇头。

每一次检查,它眼窝中的火焰都会剧烈跳动。然后,它会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,将刚刚成形的剑胚扔进锻炉,重新开始。

九千七百三十二次失败。

守墟人没有夸张。

云澈看出来了,铁匠的问题不在于技术——它的技艺已经臻至化境,每一锤都完美无瑕。问题在于……材料。

那块黑色的金属,似乎无法承受“完美”这个概念。

每一次接近完成时,剑胚都会出现细微的裂痕,或是内部结构的失衡。铁匠能察觉到这些瑕疵,所以它永远无法满意。

但云澈能做的,不只是观察。

他开始尝试理解铁匠的执念。

不是表面的“打造完美之剑”,而是更深层的——为什么一定要完美?为谁打造?打造来做什么?

这些问题的答案,需要进入铁匠的执念幻境才能找到。

云澈深吸一口气,盘膝坐下,开始集中精神。

这一次,共鸣的建立比之前困难得多。铁匠的精神壁垒厚重得像城墙,云澈的意识撞上去,只能激起微弱的涟漪。

但他没有放弃。

一遍,又一遍。

在第三十七次尝试时,壁垒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。

云澈抓住机会,意识钻了进去。

---

黑暗降临,然后散去。

云澈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工坊里。

这里不是影墟,而是人间。阳光从天窗洒下,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灰尘。熔炉烧得通红,风箱呼哧作响,十几个学徒在忙碌地搬运材料、拉动风箱、清理炉渣。

而他——或者说,铁匠的身体——站在中央的锻台前。

手里握着一块罕见的寒铁。

工坊外传来嘈杂的声音,马蹄声、铠甲碰撞声、士兵的呼喝声。很快,一名身穿铠甲的中年将领走了进来,身后跟着几名亲卫。

“王匠师。”将领开口,声音沙哑,“东西准备好了吗?”

云澈感觉到身体主人的紧张和……兴奋。

“将军,这就是您要的材料。”他举起手中的寒铁,“北冥深海出产的千年寒铁,杂质率不足百分之一。配合玄晶砂和龙血淬火,三个月内,我能为您打造出一柄绝世神兵!”

将军盯着寒铁,眼中闪过贪婪的光。

“好。”他拍了拍铁匠的肩膀,“好好干。此剑若成,本将保你全家富贵,子孙无忧。”

说完,将军带着亲卫离开了。

铁匠抱着寒铁,激动得双手颤抖。

这是他等待了一生的机会。一个普通的铁匠,能为王朝大将打造佩剑,这是何等的荣耀?只要剑成,他的名声将传遍天下,他的家族将从此崛起。

他开始工作。

日以继夜,不眠不休。熔炼、锻打、淬火、打磨……每一个步骤都精益求精,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。

第一個月,剑胚成形。

第二個月,剑身淬火。

第三個月……

变故发生了。

工坊外再次响起马蹄声,但这一次更加急促,更加混乱。喊杀声、惨叫声、火焰燃烧的噼啪声,混成一片。

一个满身是血的学徒冲进工坊,声音凄厉:

“师父!叛军……叛军攻进城了!将军他……他战死了!”

铁匠手中的锤子掉在地上。

“你说什么?”

“将军死了!叛军正在屠城!快逃吧师父!”

学徒说完就跑了。

铁匠站在原地,看着锻台上即将完成的剑。

只差最后一步——开刃。只要完成这一步,这柄剑就将成为真正的神兵。

可是……将军死了。

剑为谁而铸?

工坊外,喊杀声越来越近。铁匠能听到叛军士兵的狂笑,平民的哭喊,房屋倒塌的轰鸣。

他颤抖着,重新握起锤子。

不。

他对自己说。

剑已经快完成了。这是他一生的心血,是他技艺的巅峰。哪怕将军死了,这柄剑也必须完成。

这是……完美的剑。

不能被战争玷污。

铁匠开始最后的锻打。

铛!

铛!

铛!

每一锤都倾注了全部的精神,全部的情感。剑身在锤打下发出清脆的鸣响,仿佛有了生命。

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,剑,成了。

寒光凛冽,刃如秋霜。剑身上自然浮现出冰裂般的纹路,那是千年寒铁独有的“霜纹”。

完美。

铁匠拿起剑,眼中涌出泪水。

但就在这时,工坊的门被踹开了。

几个叛军士兵冲了进来,看到铁匠手中的剑,眼睛一亮。

“好东西!拿来!”

铁匠抱紧剑,后退。

“不给?找死!”

刀光闪过。

剧痛。

铁匠倒在地上,胸口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但他依然死死抱着剑,不肯松手。

士兵们围上来,抢夺。

拉扯中,剑身磕在锻台上。

“叮——”

一声脆响。

霜纹上,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。

铁匠瞪大了眼睛。

不……

不可能……

他挣扎着爬过去,捧起剑。裂痕虽然细小,但在完美的剑身上,却像一道丑陋的伤疤,刺眼得让人心碎。

士兵们骂骂咧咧地踢了他几脚,见他已经奄奄一息,便拿着其他值钱的东西离开了。

工坊里只剩下铁匠一个人。

他抱着有裂痕的剑,躺在血泊中,意识逐渐模糊。

最后的念头是:

如果……

如果再来一次……

我一定要……

打造出……

完美无瑕的……

幻境破碎。

云澈回到影墟的锻炉前。

铁匠依然在捶打,但这一次,云澈看到了更多——它每一次摇头时,眼窝中的火焰会短暂地黯淡,那是记忆中那道裂痕在闪烁。

那道裂痕,不仅在剑上。

也在铁匠的心里。

云澈站起身,朝锻炉走去。

这一次,他没有试图共鸣,没有试图进入幻境。他只是走到锻炉旁,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下,然后开口:

“剑上的裂痕,不是你的错。”

敲击声停了。

铁匠缓缓转过头,眼窝中的火焰剧烈跳动。它盯着云澈,像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渺小的存在。

云澈继续说:“材料会崩,炉火会熄,锻台会震。世间没有绝对的‘完美’,只有当下的‘最好’。”

铁匠发出一声低吼,像是在反驳。

但云澈没有退缩:“你打造的上一柄剑,已经是‘最好’了。那道裂痕,是命运,不是瑕疵。”

空气凝固了。

锻炉中的灰白色火焰突然暴涨,将整个平台照得通亮。铁匠放下锤子和铁钳,巨大的身躯转向云澈,一步一步走近。

压迫感如山倾。

云澈能感觉到,如果铁匠愿意,一锤就能把他砸成肉泥。

但他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
“你追求的不是完美。”云澈看着铁匠眼窝中的火焰,“你追求的是‘意义’。你认为完美的剑才有意义,才能证明你的价值,才能让你的一生不被辜负。”

“但你错了。”

铁匠停在云澈面前三步处,高高举起锤子。

云澈抬头,直视那两团火焰:

“那柄剑已经完成了它的意义——它见证了你全部的技艺、全部的心血、全部的执着。它是一面镜子,照出了你作为匠师的‘完美’。”

“裂痕?那只是镜子边缘的磕碰。镜面本身,依然光洁如初。”

锤子悬在半空。

铁匠的身体开始颤抖。

它张开口,发出嘶哑的、破碎的声音:

“镜……子……”

“是的,镜子。”云澈说,“你不需要再打造另一柄剑。你需要做的,是看着那面镜子,承认里面的自己——已经足够好了。”

长久的沉默。

锻炉的火焰逐渐平息,灰白色的光芒暗淡下去。铁匠缓缓放下锤子,巨大的身躯佝偻起来,像是一瞬间老了千岁。

它低头,看着自己布满伤疤的双手。

然后,它笑了。

很轻,很淡,但确实是一个笑容。

“足够……好了……”

它重复着这句话,身体开始发光。

不是卒级影孽那种化作光粒的消散,而是一种更温和、更缓慢的溶解。灰色的身躯逐渐透明,显露出内部的结构——不再是肌肉骨骼,而是无数细小的、精密的齿轮和发条,在缓缓运转。

云澈这才明白,铁匠的“身体”,本身就是一件完美的机械造物。

齿轮一个个停下,发条一根根松驰。最终,当所有机械结构都静止时,铁匠彻底化作一团温暖的光。

光团分裂成两部分。

大部分升上天空,融入灰涡。小部分——大约十分之一——飘向云澈,融入他的身体。

这一次的墟力,和之前完全不同。

它不是暖流,而是一种沉重的、凝实的、带着金属质感的力量。它没有融入血肉,而是直接沉入骨骼,在骨髓深处沉淀下来。

云澈能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的细微嗡鸣。

那是墟力在强化骨骼结构,第二阶段“骨骼墟化”,提前开始了。

与此同时,铁匠的记忆碎片涌来。

这一次的量远超之前。不仅有铁匠的一生,还有他作为匠师积累的无数知识:材料的特性,炉火的掌控,锻打的技巧,淬火的时机……

还有一样特别的东西。

在记忆的最深处,铁匠保留着一个坐标。

一个通往影墟更深处的坐标。

光芒完全消散后,锻炉也熄灭了。平台上只剩下两样东西:一块拳头大小的灰色晶体,比之前所有的晶体都要纯净、凝实;还有……一柄剑。

一柄只有三寸长的袖珍小剑,通体灰黑,剑身上布满了细密的霜纹。

完美无瑕。

云澈走上前,捡起晶体和小剑。

晶体入手沉重,其中蕴含的墟力至少是之前那些的十倍。小剑则轻若无物,但当他将墟力注入时,剑身会发出微弱的鸣响,剑尖会凝出一缕锋锐的灰芒。

一件武器。

在影墟的第一件真正武器。

云澈将晶体和小剑收好,转身准备离开。

就在这时,守墟人的声音响起:

“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天赋。”

声音里带着一丝……赞叹?

“大多数渡影者在面对将级影孽时,都会试图‘解决’执念——帮铁匠打造完美之剑,帮乐师完成演奏,帮书生写出答案。但那是陷阱。执念之所以是执念,就是因为它无法被‘解决’。”

“你选择了另一条路:让影孽‘接纳’执念。接纳不完美,接纳未完成,接纳遗憾。这是更高明的‘渡’。”

云澈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问:“这是你希望我走的路吗?”

“我希望你活下去。” 守墟人说,“至于怎么活,那是你自己的选择。我只是……提供了一些引导。”

“那么,接下来呢?”云澈看向影墟深处,“铁匠的记忆里有一个坐标,通往‘骨墟区’。那是哪里?”

“影墟的第二层。” 守墟人的声音严肃起来,“边缘区是第一层,主要容纳卒级影孽。骨墟区是第二层,那里栖息着士级和部分将级,环境也更加……危险。”

“但那里也有更多的机会。更古老的废墟,更强大的影孽,以及……离开影墟的线索。”

云澈握紧了手中的小剑。

“我需要多少力量,才能进入骨墟区?”

“骨骼墟化完成三分之一,或者再渡化三只将级。” 守墟人说,“铁匠的晶体足够你完成骨骼墟化的开端,但要达到三分之一,你还需要至少十颗卒级晶体,或者……另一只将级。”

云澈点点头。

他转身离开锻炉平台,朝宫殿废墟的方向走去。

天梯在潮汐中依然清晰可见,但云澈现在有了更直接的目标——先完成基础强化,然后再考虑深入。

影墟的旅程,进入了新的阶段。

而云澈不知道的是,在他渡化铁匠的过程中,影墟的某个深处,有一双眼睛,正缓缓睁开。

那眼睛注视着云澈离去的方向,瞳孔深处,闪过一丝困惑,然后是……

兴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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