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本小说网 > 现代小说 > 小叔心跳频率:民国陆少的掌控与沉溺
本书标签: 现代  原创禁抄  双向暗恋     

第十三章 崩断的弦

小叔心跳频率:民国陆少的掌控与沉溺

陆靳寒离开的清晨,天色是铅灰色的,沉甸甸地压在陆公馆精致却空旷的屋顶上。没有告别,没有多余的话语,只是在陆念笙半梦半醒、因药物而昏沉的意识里,感觉到额头上落下一个冰凉而短暂的触碰,以及那句低沉的、烙在耳边的“等我”,然后便是汽车引擎发动,渐行渐远,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寂静里。

那根维系着陆念笙全部世界的弦,似乎随着引擎声的消失,“嗡”地一声,被拉到了极限。

最初的几个小时,是麻木的平静。陆念笙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,按照管家精确到分钟的安排,起床、洗漱、用早餐、服药。药片是新换的,霍夫曼博士开的,据说能更好地稳定神经,减少焦虑。它们确实带来了一种奇异的隔膜感,将外界的声响、母亲的欲言又止、父亲沉默的注视,都推远了一些,也将他内心翻腾的恐惧和空洞,包裹在一层模糊的钝感之下。

他坐在窗边,看着庭院里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树叶,一坐就是整个上午。身体在,意识却仿佛悬浮在某个虚空中,无法着陆。

苏蔓来过几次,端来温热的参汤,或是找些无关紧要的话头。陆念笙只是沉默地听着,偶尔点头或摇头,眼神没有焦距。苏蔓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,想起陆靳寒临走前那句“过度关注反而增加负担”,只能将满腹的忧虑和关切强压下去,红着眼圈离开。

陆靳川站在书房的窗前,看着妻子黯然的背影和儿子如同精致瓷偶般静止不动的侧影,眉心的纹路深得能夹死苍蝇。他拿起电话,拨通了几个旧日同袍的号码,声音压得很低。放下话筒时,他眼中的疑虑更重,如同化不开的浓墨。北平那边的生意,他并非一无所知,陆靳寒所说的“紧急状况”,时机太过巧合,也……太过模糊。

午饭陆念笙只动了几筷子。下午,管家依照陆靳寒的吩咐,“陪”他去附近的街道散步。说是散步,不如说是被监视着完成一项既定程序。路线是固定的,从公馆侧门出发,沿着种满法国梧桐的安静道路走十五分钟,到达一个小喷泉广场,绕一圈,再原路返回,时间精确到秒。管家像一道沉默的影子,不远不近地跟着,视线从未离开过陆念笙。

春日午后的阳光本该温暖,落在陆念笙身上却只觉冰凉。他看着路边嬉戏的孩童,看着携手漫步的情侣,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,感觉自己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。他们的鲜活、自由,都与他无关。他只是一个被设定好路线的幽灵,游荡在这座繁华都市的边缘。

散步回来,他再次回到窗前的位置,继续那凝固般的呆坐。身体的麻木感在消退,心口那熟悉的、令人窒息的空洞感开始蔓延,像冰冷的潮水,一点点浸透四肢百骸。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陆靳寒在家时的每一个细节:他翻动书页的声音,他指尖残留的消毒水气味,他拥抱时胸膛的温度,他命令式的、却总能带来奇异安心感的低语……

没有了。什么都没有了。只有这座空旷得令人心慌的房子,和窗外一成不变的、灰蒙蒙的天。

傍晚时分,陆靳寒从北平打来了第一个电话。是管家接的,然后恭敬地将听筒递给坐在沙发里、裹着薄毯、却依旧瑟瑟发抖的陆念笙。

“小叔。”陆念笙的声音干涩得厉害,手指紧紧攥着听筒,指关节泛白。

“嗯。”电话那头传来陆靳寒平稳的声音,背景似乎有些嘈杂,但很快就安静下来,“今天感觉怎么样?药按时吃了吗?”

“吃了。”陆念笙机械地回答,目光空洞地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,“都……都好。”

“听起来没什么精神。”陆靳寒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,依旧冷静,听不出关切,更像是一种确认,“晚上让厨房炖了安神的汤,记得喝。早点休息。”

“小叔……”陆念笙听到他要挂断,心里一急,那句“你什么时候回来”几乎要冲口而出,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。他不能问,不能显得太依赖,不能让小叔觉得他“不乖”。

“还有事?”陆靳寒问。

“……没。小叔也……保重。”陆念笙艰难地说完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,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、几乎听不见的回应:“嗯。”

忙音响起。陆念笙握着听筒,久久没有放下。那短暂的通话非但没有缓解他的焦虑,反而像在已经燃烧的灰烬上浇了一勺油。小叔的声音那么远,那么冷静,仿佛他只是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日常事务。而他却在这里,被无边的恐惧和孤独吞噬。

他开始偷偷加药。将原本早晚各一次的药片,藏在舌下,等管家或张妈转身,再悄悄多吞一颗。那小小的白色药片带来的昏沉和麻木,成了他抵御恐慌的唯一屏障。他知道这不对,霍夫曼博士和陆靳寒都警告过,过量服用会有副作用,可他控制不住。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太难熬了。

夜色降临,陆公馆灯火通明,却更显得死寂。陆念笙拒绝了母亲共进晚餐的邀请,也避开了父亲深沉的注视,只让张妈将一点清粥小菜送到房里。他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,便再次蜷缩到床上。

没有陆靳寒的床,宽大而冰冷。被褥间残留的那一点点属于他的气息,早已消散殆尽。陆念笙将自己紧紧裹住,却依旧冷得牙齿打颤。他开始耳鸣,眼前出现闪烁的光点,心跳时而狂飙如擂鼓,时而又微弱得仿佛要停止。他不敢闭眼,一闭眼就是各种光怪陆离、令人窒息的噩梦。

他爬起来,赤着脚,像游魂一样在房间里踱步。走到窗边,看到楼下花园里,母亲正和父亲低声说着什么,母亲似乎在抹泪,父亲揽着她的肩,背影沉重。他们离他那么近,又那么远。他想下去,想扑进母亲怀里痛哭一场,想告诉父亲他有多害怕……可脚就像钉在了地上。霍夫曼博士的话,陆靳寒的命令,像无形的锁链捆住了他。不能刺激,不能波动,要平静,要等待。

等待。等一个归期未定的人。

时间像凝固的胶水,缓慢而黏稠地流淌。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
第二天,情况急转直下。加倍的药物带来了更深的昏沉和更剧烈的副作用。陆念笙开始头晕,视线模糊,手脚发软。他拒绝了散步,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,时睡时醒。睡梦中也是光怪陆离的噩梦,惊醒后便是更深的恐慌和心悸。苏蔓不顾管家的委婉劝阻,强行进了房间,看到儿子烧得通红的脸和失神的眼睛,大惊失色,想要给他物理降温,却被陆念笙迷迷糊糊中挥开,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“小叔”。

“他在发烧!必须请医生!”苏蔓又急又怒,对守在一旁、面有难色的管家说道。

“夫人,院长吩咐过,少爷的情况他清楚,按时服药静养即可。霍夫曼博士开的药里有镇静成分,有些嗜睡和低热是正常反应……”管家试图解释,搬出陆靳寒的嘱咐。

“正常反应?你看看他的样子!”苏蔓几乎是在低吼,她摸着儿子滚烫的额头,心急如焚,“这是正常反应吗?靳寒不在,我就是医生!去请雷克大夫,现在就去!”雷克是陆家的家庭医生,也是德国人,与霍夫曼相熟。

管家还在犹豫,陆靳川沉着脸走了进来。他看了一眼床上意识模糊、痛苦蜷缩的儿子,又看了一眼焦急的妻子和左右为难的管家,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。

“按夫人说的做。”他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去请雷克大夫。还有,通知靳寒。”

管家接触到陆靳川那战场上淬炼出的、带着杀伐气的眼神,心头一凛,不敢再多言,躬身退了出去。

雷克大夫很快赶来,诊断后确认是药物过量引起的副作用,加上严重的焦虑情绪诱发的应激性发热和轻度脱水。他调整了药剂,开了退烧针和补充电解质的输液。

陆念笙在昏沉中感觉到冰凉的针头刺入皮肤,感觉到母亲温热湿润的毛巾擦拭额头,感觉到父亲粗糙却沉稳的大手按住他输液时乱动的手臂。这些陌生的触感让他不安地挣扎,嘴里依旧喃喃着“小叔”。

苏蔓的眼泪滴落在儿子滚烫的脸颊上。陆靳川的脸色则阴沉得可怕。他让妻子照顾儿子,自己走到外间,拨通了陆靳寒北平下榻酒店的电话。
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,传来陆靳寒略显低沉的声音:“大哥?”

“靳寒,”陆靳川的声音压着火气,直截了当,“笙笙药物过量,发烧脱水,雷克大夫正在处理。你什么时候能回来?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陆靳寒的声音传来,依旧平稳,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:“药物过量?谁让他乱动药量的?我离开前交代得很清楚。”

“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!”陆靳川的怒气有些压不住,“孩子病成这样,嘴里一直喊你!你那边的事情,比笙笙的命还重要吗?”

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,陆靳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我知道了。这边事情有些棘手,我会尽快处理。在我回来之前,麻烦大哥大嫂照顾笙笙。雷克大夫知道该怎么做,一切按他说的来。不要擅自做任何决定,尤其是,”他顿了顿,加重了语气,“不要试图带他离开公馆,或者进行任何可能刺激到他的‘治疗’。”

“陆靳寒!”陆靳川终于低吼出声,额角青筋跳动,“他是你侄子,也是我儿子!”

“正因如此,我才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对他最好。”陆靳寒的声音陡然转冷,透过电流传来,带着冰碴,“大哥,别忘了霍夫曼博士的诊断。你们的好意,可能会害了他。等我回来。”

说完,不等陆靳川再开口,电话便被挂断,只留下一串忙音。

陆靳川死死攥着听筒,指节捏得发白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看着里间床上昏睡不醒、脸色潮红的儿子,看着妻子疲惫而担忧的脸,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他。他终于彻底看清,弟弟对笙笙的“照顾”,早已超出了正常的范畴,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、令人窒息的掌控。而他们这对迟归的父母,在这个由陆靳寒一手打造的精密牢笼里,竟连靠近自己受伤的幼崽,都显得如此笨拙和无力。

他走到床边,看着即使在昏睡中也眉头紧蹙、偶尔惊厥一下的儿子,伸手,小心翼翼地、带着十年未尽的生疏和沉重如山的愧疚,拂开儿子汗湿的额发。

笙笙,爸爸回来了。他无声地在心里说。这一次,无论如何,爸爸不会再让任何人,以任何名义,将你困在囚笼里。

窗外,铅灰色的天空终于积聚够了重量,沉甸甸的雨点开始砸落,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,迅速连成一片迷蒙的雨幕。陆公馆内外,一片潮湿阴冷。

而远在北平的陆靳寒,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,看着窗外截然不同的繁华夜景,手中的酒杯微微晃动,琥珀色的液体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。

电话里的忙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。他慢慢饮尽杯中的酒,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,却浇不灭心头那簇幽暗的火。

失控了。比他预想的要快。

不过,没关系。他放下酒杯,眼神锐利如冰刃。

折断的翅膀,才会更紧地依偎。崩断的弦,才能换上更牢固的、由他亲手锻造的锁链。

他拿起外套,对身后待命的秘书冷冷吩咐:“改签车票,明早最早一班车回上海。”

风雨,就要来了。

而他,必须赶在风暴彻底摧毁他的所有物之前,回到他的笼边。

(第十三章 崩断的弦 完)

上一章 第十二章 离弦之箭 小叔心跳频率:民国陆少的掌控与沉溺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九章 无声的战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