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如梭，两年光阴转瞬即逝。
这两年里，乌坦城萧家的气氛，经历了一场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剧变。
原因无他——曾经被誉为萧家百年不遇的天才，萧炎，斗气修为开始了诡异的倒退。
从十四岁的斗之气七段，一路下滑，短短两年间，竟跌落到了三段，与始终停滞不前的萧辰，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。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，让整个萧家都陷入了错愕与惋惜之中。
曾经围绕在萧炎身边的赞美与期待，渐渐变成了窃窃私语的议论；长老们看向他的目光，也从最初的惋惜，变成了难以掩饰的失望；甚至连一些旁系子弟，也开始在背后窃窃私语，用“废柴”二字称呼这位昔日的天才。
练武场上，昔日萧炎挥洒汗水的身影变得愈发落寞。
他依旧坚持修炼，甚至比以前更加刻苦，可无论如何运转功法，丹田内的斗气都像是开了个无底洞，刚凝聚起一丝，便会悄然消散，连一丝进步都难以维持。
“哥，歇会儿吧。”
萧辰抱着一个水囊，站在练武场边缘，看着场中那个挥汗如雨的瘦小身影，轻声说道。
此时的萧炎，脸颊上还带着一丝淤青——那是刚才被几个旁系子弟挑衅时，推搡留下的痕迹。换做两年前，以他的天赋与性子，定会当场打回去，可如今，他只是默默忍了下来，将所有的憋屈都发泄在拳头上。
萧炎没有回头，只是咬着牙，一拳拳砸在木桩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，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，浸湿了脚下的地面。
“没用的……” 他低声喃喃，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，“怎么练都没用……”
萧辰走上前，将水囊递给他：“先喝点水。”
萧炎停下动作，接过水囊，猛地灌了几口，水珠顺着脖颈流下，打湿了他的衣襟。他看着自己的双手，那双手曾经能轻易击败同龄人的手，如今却连凝聚斗气都显得如此困难。
“辰儿，你说……我是不是真的变成废柴了？” 萧炎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迷茫与不甘。
萧辰沉默了片刻。
他知道，萧炎的“陨落”，正是药老苏醒的前兆。那位沉睡在戒指中的灵魂体，为了修复自身，在无意识中吸收着萧炎的斗气，才造成了这诡异的倒退。
这是萧炎必须经历的磨砺，是他与药老相遇的契机，也是他踏上巅峰之路的起点。
萧辰不能说破。
他若是此刻点出戒指的秘密，固然能让萧炎立刻摆脱“废柴”的困境，却也可能打乱后续的一切——药老的苏醒需要时机，萧炎的心境磨砺也需要时间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 萧辰最终只是摇了摇头，语气平静，“但我知道，哥你比以前更能打了。”
萧炎愣了一下，随即苦笑：“能打有什么用？连斗气都凝聚不起来，再能打，也只是个空有蛮力的废物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 萧辰看着他，眼神认真，“前几天你跟萧力他们打架，虽然没用到斗气，却避开了他所有的攻击，最后还把他绊倒了。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打架。”
萧力是旁系子弟中的佼佼者，如今已是斗之气五段，前几天挑衅萧炎时，却被萧炎凭借灵活的身法和对时机的把握，硬生生“打”得狼狈不堪，虽然没造成实质伤害，却也让萧力颜面尽失。
那是萧炎在失去斗气后，下意识磨练出的技巧，是属于他自己的、不依赖斗气的战斗本能。
萧炎沉默了。
他从未想过这一点。这段时间，他因为斗气倒退而心烦意乱，从未留意过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变化。
“而且，” 萧辰继续道，“我觉得哥你比以前更能忍了。换做以前，被萧宁他们嘲讽，你早就冲上去揍人了，可现在……”
“现在我打不过他们了，不是吗？” 萧炎打断他，语气带着一丝自嘲。
“不是打不过。” 萧辰摇头，“是你知道，现在动手，只会让爹更麻烦。”
萧战为了萧炎的事，已经操碎了心，不仅要承受族内的压力，还要应付加列、奥巴帕两大家族的明嘲暗讽。萧炎心中清楚，自己若是再惹事，只会让父亲的处境更加艰难。
这份隐忍，是他成长的证明。
萧炎怔怔地看着萧辰，这个从小就沉默寡言、天赋平庸的弟弟，此刻说出的话，却像是一把钥匙，轻轻打开了他心中某个紧锁的角落。
是啊……他似乎，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。
虽然失去了斗气，却好像……懂得了更多以前从未想过的东西。
“哥，” 萧辰忽然指着他手指上的戒指，“这个戒指，你还戴着呢？”
萧炎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枚黑色戒指，这两年，他心烦意乱时，总会下意识地摩挲戒指表面的纹路，仿佛这样能让他平静一些。尤其是最近，他总感觉戒指里那股微弱的暖意越来越清晰，甚至偶尔在深夜修炼时，能听到一丝模糊的叹息声。
“嗯，戴着习惯了。” 他随口道。
“那就一直戴着吧。” 萧辰轻声道，“说不定……它能给你带来好运呢？”
这是他能给出的最明显的提示了。
再往前一步，便是干预。
萧炎看了看戒指，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萧辰，忽然咧嘴笑了笑，虽然笑容里还有些苦涩，却比刚才多了一丝生气：“借你吉言。走了，回去了，省得娘又担心。”
他拍了拍萧辰的肩膀，率先向住处走去。
萧辰看着他的背影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这两年，他并非完全旁观。
他曾“无意”中将萧宁偷偷给萧炎下绊子的事，透露给了萧战；也曾在萧炎被加列家子弟围堵时，“恰好”引来巡逻的家族护卫；甚至在萧炎修炼遇到瓶颈时，“随口”提过一句“或许可以试试换个姿势运转斗气”——那正是药老日后会教导萧炎的基础法门之一。
每一次干预都极其细微，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只泛起微小的涟漪，却又能在关键时刻，为萧炎挡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，或者轻轻推他一把。
而代价，便是偶尔袭来的灵魂刺痛。
但他甘之如饴。
看着萧炎的背影渐渐挺直，萧辰知道，属于“废柴”的磨砺，已经让这颗蒙尘的明珠，开始显露出内里的坚韧。
他转过头，看向家族议事厅的方向，那里，隐约传来萧战与长老们争执的声音，大概又是在讨论如何应对加列家族的挑衅。
“快了……” 萧辰低声自语。
他能感觉到，萧炎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里，那股灵魂气息越来越活跃，药老的苏醒，已近在眼前。
当那位曾经的大陆第一炼药师真正现身时，萧炎的命运，将迎来第一次真正的转折。
而在此之前，他这个“沉默”的弟弟，会继续站在阴影里，守护着这场属于哥哥的“陨落”与新生。
夕阳的余晖洒在练武场上，将两个少年的影子再次拉长，一个落寞却坚定，一个平静而深邃。
乌坦城的风，似乎越来越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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