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眠棠在洛河府邸闭门休养了七日,脚踝的肿胀终于消褪,只是偶尔发力时仍有隐痛。这几日她刻意避着薛洋,白日里只在庭院一隅看书静养,夜里便悄悄收拾行囊,心里早已打定主意——尽快返回姑苏,既是为了未竟的听学课业,也是想暂时逃离洛河的复杂心绪。
出发那日天还未亮,晨雾如纱笼罩着洛河城。苏眠棠换上轻便的劲装,将薛洋送的麦芽糖、蓝忘机赠的平安玉佩仔细收好,又给母亲和薛洋各留了一封信笺,便牵着早已备好的骏马,悄悄从侧门离开了府邸。
“娘,女儿不孝,未能多陪您几日。待听学结束,定早日归来侍奉左右。”
“洋洋,姐姐去完成学业了。你要好好照顾自己,也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。等你想通了,姐姐依旧是你最亲的人。”
信笺压在厅堂的案几上,墨迹未干,她已翻身上马,扬鞭朝着姑苏的方向疾驰而去。晨雾中,马蹄踏碎青石路的寂静,她不敢回头,怕一回头便会动摇,更怕撞见薛洋那双写满执拗的眼睛。
一路日夜兼程,换了三匹骏马,苏眠棠终于在三日后的黄昏抵达云深不知处山门外。远远望见熟悉的白墙黛瓦与青翠竹林,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,脚踝的疲惫也在此刻翻涌上来。
“苏姑娘?”守门的蓝氏弟子认出了她,连忙放行,“蓝先生与含光君近日时常问及您的归期,您可算回来了!”
苏眠棠笑着颔首,牵着马缓步往里走。刚到雅正堂附近,便撞见迎面而来的蓝忘机。他身着白衣,身姿挺拔,看到她的瞬间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,快步上前:“回来了。”
“忘机哥哥。”苏眠棠停下脚步,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,“让你和先生久等了。”
蓝忘机的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,语气带着关切:“脚踝好些了?”
“已经好多了,不碍事了。”
两人并肩往雅室走去,一路闲话着听学的课业,气氛平和而温馨。苏眠棠暂时将洛河的烦恼抛在脑后,只觉得回到云深不知处,连空气都变得安心。
而此时的洛河苏氏府邸,薛洋刚处理完城外的琐事,一身风尘地赶回府中。他心里惦记着苏眠棠,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往她的院落走去,却只见院门虚掩,屋内空无一人。
“阿姐?”薛洋皱了皱眉,走进屋内,只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,案几上压着两封信笺。他心头一紧,快步走上前,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封。
字迹娟秀,却像一把冰冷的刀,直直刺入他的心脏。“姐姐去完成学业了”“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”……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,苏眠棠走了,不告而别。
薛洋的手指紧紧攥着信笺,指节泛白,信纸被揉得皱巴巴的。他猛地转身,冲出房门,抓住一个路过的下人,语气急促而带着戾气:“阿姐呢?苏眠棠去哪里了?”
下人被他的模样吓到,结结巴巴道:“公、公子,苏姑娘三日前的凌晨就走了,说是回姑苏听学去了,还留了信给您和主母……”
“三日前?”薛洋的瞳孔骤然收缩,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失落席卷了他。他竟然不知道,她走得这么早,这么急,连一句当面告别都不肯给他。
他疯了似的冲进苏眠棠的房间,翻遍了每一个角落,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兰草香,可那个总是笑着叫他“洋洋”、给他剥麦芽糖的身影,却早已远去。
“苏眠棠……”薛洋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,眼底翻涌着浓烈的偏执与不甘,“你就这么想逃开我?就算跑到姑苏又如何?”
他猛地将手里的信笺撕碎,纸屑纷飞,像他此刻破碎的心。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他转身冲出府邸,翻身上马,朝着姑苏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“阿姐,你跑不掉的。”他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,“不管你跑到哪里,我都会把你找回来。这一次,你再也别想离开我。”
洛河的风带着凉意,吹不散他心头的执念。一场跨越千里的追逐,悄然拉开了序幕。而远在云深不知处的苏眠棠,还不知道,那个被她暂时逃离的少年,正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,朝着她的方向赶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