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试结果，早在所有人预料之中，但真正面对时，仍不免满场静默，气氛凝重而尴尬。
八位青年才俊垂首立于场中，虽无一人受伤，但那份自信与傲气，已被打击得七零八落。他们或许文采斐然，或许弓马娴熟，但在沈御这座高山面前，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
上官瑾缓缓起身，走到台前。阳光洒在她绯红的宫装和精致的花冠上，光华流转，却衬得她面容更加沉静，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威严。
“今日考核，至此完毕。”她声音清晰，打破了沉寂，“诸位公子才华出众，身手不凡，能通过层层筛选至此，已足见优秀。文试三场，武试一场，旨在全面考校，亦让本公主与诸位有相互了解之机。最终结果，尚需综合评议，非一时胜负可定。”
她的话语得体而官方，既肯定了参选者的努力，也保留了回旋余地，未曾因武试的惨败而直接否定所有人。
“无论最终结果如何，诸位今日能入宫参选，皆是我朝青年才俊，前途不可限量。父皇与太后皆有赏赐，以表嘉许。”她示意身旁礼官。
礼官立刻宣旨，赏赐每人白银百两，宫缎两匹，并有勉励之语。赏赐不算特别丰厚，但代表了皇家天恩与体面。
八人齐齐谢恩，神色复杂地退下。这场别开生面、甚至有些“残酷”的择婿考核，就此落下帷幕。没有欢声雷动，没有雀屏中选，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与深思。
沈御早已在武试结束后，便向监考官员微一颔首，径自转身离去，玄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宫道尽头，未曾多看上官瑾一眼，也未曾停留接受任何赏赐或褒奖，仿佛他真的只是来完成一件公务。
上官瑾看着他离去的方向，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，随即松开。她收回目光，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浅笑，向几位翰林学士和礼部官员致谢，然后从容地在宫人簇拥下离开。
一场声势浩大的公主择婿，似乎就这样，以一种无人预料的方式，草草收场，留下无数疑问与揣测。
第20章 太后的宽慰
消息很快传回慈宁宫。
太后听完心腹嬷嬷详细的禀报，沉默良久，手中佛珠拨动得异常缓慢。
“瑾儿那第三道文试题……果然刁钻。”太后缓缓道，眼中并无责怪，反而闪过一丝了然与深意，“她亲自解答了？连翰林院的老学士都赞不绝口？”
“是，殿下解答得极妙，在场众人无不叹服。”
“武试……选了沈御？”太后语气微沉。
“是。陛下应允的。结果……参选者无人能在沈都督手下走过十招。”嬷嬷低声补充，“沈都督考校完便走了，未作停留。”
太后又沉默了。殿内只闻炭火偶尔的噼啪声。
她了解自己的孙女。瑾儿此举，绝非任性胡闹。那刁钻的文试题，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，她上官瑾要选的，不是只会读死书的庸才，而是要有真知灼见、能独立思考的俊杰。而选择沈御作为武试对手……用意就更深了。是彻底断绝那些企图通过尚主攀附天家的投机者的念想？还是……另有所指？
沈御的武功，自然无人能及。有他作为标杆，这些参选者所谓的“武艺出众”便成了笑话。瑾儿是想说，她心中对“武力”的标准，就是沈御那样的吗？还是说，她根本就在用这种方式，委婉地表达对这次择婿的某种……抗拒？或者，是在向某些人传递什么信息？
太后揉了揉眉心。瑾儿的心思，越来越难以捉摸了，像她母妃，却又比她母妃更多了几分棱角与决断。
“那些参选的孩子，今日怕是受挫不小。”太后叹了口气，“传哀家的话，额外再加一份赏赐，就说哀家知道他们尽力了，都是好孩子，来日方长。再让御膳房准备些上好的点心，送出宫去，给他们家中也压压惊。”
“是，太后娘娘仁慈。”嬷嬷领命，心下暗叹，太后这是既要维护公主的意愿和颜面，又要安抚这些世家大族，用心良苦。
“另外，”太后沉吟片刻，道，“去请皇上来一趟，就说哀家有事商议。”
“是。”
嬷嬷退下后，太后独自坐在暖榻上，望着窗外开始飘落的零星雪花。瑾儿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？那沈御……你们之间，真的只是流言吗？
她想起沈御那日重阳护驾时的身影，想起他平日冷峻寡言的模样，再想起瑾儿近日的沉静与疏离。或许，有些事情，已经脱离了最初的轨道，朝着她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了。
但无论如何，瑾儿的幸福，是她最看重的。若瑾儿自己有意……太后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，那沈御，纵是豺狼虎豹，她也得替瑾儿好好掂量掂量。眼下，且再看看吧。
雪花无声，悄然覆盖了宫宇的琉璃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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