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，一道明黄圣旨颁下，宣告将为十三公主上官瑾公开择选驸马，凡京城适龄、身家清白、品貌端正的未婚子弟，皆可报名参选，考核由公主亲自命题，最终人选亦尊重公主意愿。旨意中盛赞十三公主“敏慧柔嘉，特允其自择良配，以示天恩”。
此旨一出，宫内外哗然。
皇家公主公开选婿，虽非绝无仅有，但亦属殊荣，足见陛下与太后对十三公主的宠爱。一时间，京城适龄的世家公子、勋贵子弟、甚至颇有才名的寒门士子，皆跃跃欲试。谁不知道十三公主是太后心尖上的人，容貌才情俱是上乘，若能尚主，不仅是美眷在怀，更是前程似锦。
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都督府。
韩铭小心翼翼地向沈御禀报此事时，沈御正站在窗前，看着庭院中一株叶子落尽的老树。他手中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，是关于刺客案背后某位关键人物的最新动向。
“陛下下旨，为十三公主公开择选驸马，日期定在下月初……”韩铭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。
沈御翻阅密报的手指，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仅仅是一下，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晃动造成的错觉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，连眼睫都未曾多颤动一分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淡淡应了一声，目光依旧落在密报的字句上，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事。
韩铭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，试探着问：“大人，此事……我们是否需要做些安排？”他暗示的是，是否要借此机会，安排或拉拢一些符合条件的人选。
“不必。”沈御合上密报，转身走回书案后坐下，声音平静无波，“公主选婿，乃天家私事，与都督府公务无关。做好你分内之事。”
“是。”韩铭不敢多言，躬身退下。
书房门被轻轻带上，室内恢复了寂静。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，在他冷白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沈御重新打开那份密报，目光落在字句上，却似乎有些难以聚焦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。
选驸马……
她答应得如此干脆？甚至未曾向他透露半分。是了，他们之间本是利益交换，她又何必事事向他报备？疏远他，或许正是为了这选婿之事顺利进行，避免流言蜚语。
很合理。
他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茶，抿了一口。茶水冰冷苦涩，滑入喉中，带来一种奇异的、细微的刺痛感，从喉咙蔓延至心口某处，很陌生，也很轻微，轻微到可以轻易忽略。
他皱了皱眉，将茶杯放下，重新专注于密报上的信息。那丝莫名的刺痛感，被他强行按压下去，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。
只是，在接下来处理公务的间隙，他眼前偶尔会闪过一个极其久远、模糊的画面：似乎是某个宫宴场合，满目繁华喧嚣中，一个穿着粉色宫装、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，不知因为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，忽然转过头，对着身侧的人绽开一个毫无阴霾、明媚如春日朝阳的笑容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，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。那笑容太过耀眼，以至于当时年仅八岁、随父亲入宫、独自站在角落的他，都被那光芒刺得怔了一瞬，随即漠然移开了目光。
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个？沈御揉了揉眉心，将这与当前事务毫无关联的记忆碎片驱散。
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旧事罢了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