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划迅速拟定。
含香换上一身半旧蓝布棉袄,包着头巾,脸上稍作修饰,成了一个面色微黄、带着愁苦的少妇。
她被安排上一辆装载着杂货的骡车,车夫是经验老到的自己人。
蒙丹则换上劲装,带着那把染过血的弯刀,骑上一匹快马,朝着与含香相反的方向,防守更严的北门附近驰去。
他会在那里制造一些动静,吸引官兵的注意。
寅时三刻,城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。
运菜车、挑担的小贩、赶早的行人开始汇聚,整个京城充满了烟火气。
含香乘坐的骡车混在队伍中,缓缓靠近城门。
她低着头,手在袖中死死攥着那个早已不香的荷包,心脏跳得快要窒息。
守门兵卒打着哈欠,例行公事地检查路引,打量车上货物和人员。
“投亲的?哪的人?亲戚住哪?”
兵卒扫了一眼路引,又看向低着头的含香。
车夫赔着笑道:“军爷,这是我家表妹,保定府来的,她男人没了,来京城投奔我娘,您看这路引,官府大印清清楚楚……”
兵卒正要挥手放行,忽然,城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。
“速关城门!上面有令,严查出城人等,特别是回部模样,或携带女眷者!”
含香浑身血液几乎凝固。
骡车前方,沉重的城门开始缓缓向内闭合!
车夫脸色大变,猛抽骡子,想要在城门合拢前冲出去!
“停下!那辆骡车!”
兵卒厉声喝道,拔刀上前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另一侧突然传来更大的喧哗,有人高喊:“北门有响马闯关!快支援!”
城门口顿时一阵兵荒马乱。
是蒙丹!他动手了!
拦截含香骡车的兵卒一愣,犹豫着看向喧哗方向。
趁此间隙,车夫不顾一切地驾车冲向只剩一人宽的门缝!
骡车险之又险地擦着门边挤出,车轮碾过门槛,剧烈颠簸。
含香被甩得撞在车壁上,头巾散落,她慌忙拉起。
“追!”反应过来的兵卒怒喝。
但骡车已冲入城外昏暗的官道,车夫拼命鞭打牲口,朝着预定的、偏离大路的岔道疾驰。
身后城门处,更多的嘈杂声、马蹄声响起,但似乎分成了两股,一股朝着北门方向,一股……朝着他们追来。
含香回头,透过晃动的车帘,望向那越来越远的、巍峨漆黑的城墙轮廓,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。
别了,紫禁城。
别了,吉娜,维娜。
别了,小燕子,紫薇……还有,那个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、神秘的帮助者。
前路茫茫,生死未卜。
但身边,仿佛还残留着蒙丹怀抱的温暖,耳畔,还回响着他嘶哑的“等我”。
骡车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,向着未知的荒野,狂奔而去。
紫禁城的天,快要亮了。
慈宁宫的小太监,已“悄悄”地将那个从雪地里挖出、冻得僵硬的素缎梅花香囊,呈到了老佛爷的案头。
香囊被小心地剪开,里面除了常见的干花香草,还有一小撮特制的、香气格外清冽持久的梅蕊香粉。
老佛爷捡起一点香粉,在鼻尖轻轻一嗅,眼神骤然深邃。
“查。”
她只说了这一个字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。
“这香粉的来历,这绣工的源头。还有,昨夜宫墙附近,所有当值、经过之人,都给哀家细细地筛一遍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瞥向一旁静立的晴儿,却又似乎越过她,看向更远处。
“看看咱们这宫里,到底还藏着多少……心思灵巧的‘聪明人’。”
晴儿垂下眼帘,恭顺应道:“是。”
殿外,东方天际,已泛起一丝冰冷的鱼肚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