驿馆到了。
回部来的几人早已候在门口。
见到含香下车,一个白发老妇颤巍巍地上前,用回部语喊了一句什么,眼泪就落了下来。
含香扑过去,两人抱头痛哭。
晴儿站在不远处,静静看着这场重逢。
她的目光掠过那几个回部人——老妇应是乳母,两个侍女低眉顺眼,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。
他身材高大,面容刚毅,此刻正紧紧盯着含香,眼眶发红。
那应该就是蒙丹了。
福尔康带着侍卫守在四周,他的目光也在蒙丹身上停留了片刻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宴席设在后院暖阁。
说是小宴,其实菜品极为丰盛。
乾隆虽未亲至,但赏菜源源不断地送来,足见恩宠。
含香与乳母用回部语低声交谈着,情绪明显好了许多,脸上甚至有了真切的笑意。
小燕子看得高兴,凑到紫薇耳边说。
“你看,我就说该让她见家里人吧!”
紫薇点点头,目光却落在含香与蒙丹之间——两人虽未交谈,但眼神偶尔交汇时,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,让她心中莫名一紧。
晴儿将一切尽收眼底。
席至半酣,含香起身更衣。
蒙丹几乎同时站了起来,说了句“出去透透气”,也跟着出去了。
小燕子正啃着一块羊排,没注意。
紫薇却看见了,她犹豫了一下,看向福尔康。
尔康对她轻轻摇头,示意她不要声张。
晴儿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。
酒是回部带来的葡萄酿,酸甜中带着涩。
她知道此刻后院里正在发生什么——含香与蒙丹的短暂私会,压抑的倾诉,绝望的约定。
在原剧情里,这次会面是私奔计划的起点。
而现在,一切正在按部就班地上演。
“晴格格怎么不吃了?”
小燕子忽然问道:“这羊肉可好吃了!”
晴儿微笑:“我素来吃得少。还珠格格喜欢,便多用些。”
“那我就不客气啦!”
小燕子又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,吃的很香。
宴席散时,已是申时。
含香的眼睛明显红肿过,但精神却好了许多。
临上马车前,她回头看了一眼驿馆门口送行的众人,目光在蒙丹身上停留了一瞬,才转身上车。
回宫的路上,天色愈发阴沉,竟飘起了细雪。
车厢里,小燕子靠着紫薇打起了盹。含香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,忽然轻声说。
“回部的雪,比这大得多。”
晴儿看向她:“娘娘想家了。”
不是疑问,是陈述。
含香转过头,琉璃般的眼睛里映着雪光。
“晴格格,你说……人这一生,是不是总有许多事,由不得自己选择?”
晴儿答得平静。
“是,但既已选了,便只能走下去。瞻前顾后,只会伤人伤己。”
含香怔了怔,苦笑道:“你说得对。”
马车驶入神武门时,雪已经下得大了。
晴儿下车时,看见福尔康正低声吩咐一个侍卫什么。
那侍卫领命而去,方向是……漱芳斋。
她收回目光,撑开伞,朝慈宁宫走去。
雪落在伞面上,沙沙作响。
回到西暖阁,清露端来热姜茶。
晴儿喝了一口,忽然问:“这几日,宝月楼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吗?”
清露想了想:“倒也没什么……就是前两日,香妃娘娘身边的回部侍女,去过一趟御药房,要了些安神的药材。还有,昨儿个傍晚,有个面生的小太监在宝月楼附近转悠,被咱们慈宁宫的人撞见了,慌慌张张地跑了。”
晴儿放下茶盏。
安神的药材?
是给含香,还是……给那个即将按捺不住的人?
至于那个小太监——
“下次再见到,不必惊动,悄悄跟着,看他往哪儿去。”
晴儿淡淡道。
“是。”
夜里,雪停了。
晴儿推开窗,外头一片素白。月光照在雪地上,冷冽而清晰。
她看着宝月楼的方向,那里灯火已熄。
含香此刻,是在安睡,还是在对月垂泪,思念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故乡,和那个再也无法相守的人?
而漱芳斋里,小燕子和紫薇,又在商量着什么?福尔康那颗精于算计的心,又在谋划着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