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的紫禁城，梧桐叶落了一地。
禁足期满那日，小燕子几乎是冲出漱芳斋的。
她在御花园里疯跑了两圈，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，吓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全飞了。
皇后听闻后又沉了脸，却也没再说什么。
毕竟皇上前日刚夸过小燕子“天真烂漫，是宫里的开心果”，这话传遍六宫，谁都知道皇上还宠着她。
可有些东西，终究是不同了。
晴儿这日去给老佛爷取新制的秋衣，路过御花园时，正看见小燕子扯着永琪的袖子，指着莲池里最后几支残荷。
“永琪永琪，我要那个莲蓬！你去给我摘！”
五阿哥永琪脸上挂着无奈的笑，语气却是纵容的。
“好好好，我去摘。只是你小心些，别又掉水里了。”
“我才不会呢！”小燕子噘着嘴，眼睛却亮晶晶的。
晴儿停下脚步，站在月洞门后静静看着。
在原剧情里，这一幕本该是温馨的。活泼的假格格与温润的五阿哥，一个闹一个笑，像这深宫里难得的人间烟火。
可如今晴儿看着，却只觉得讽刺——小燕子可知道，她此刻撒娇要莲蓬的池子，上个月才淹死过一个失足落水的小太监？
永琪又可知道，他宠着的这个“天真烂漫”的格格，背地里是如何算计着从他身上捞好处？
“晴格格？”
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。
晴儿转身，看见永琪不知何时已摘了莲蓬过来，正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。
小燕子跟在他旁边，看见晴儿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，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。
“五阿哥，还珠格格。”
晴儿福了福身。
永琪将莲蓬递给小燕子，朝晴儿笑了笑。
“好些日子不见晴格格了。听皇阿玛说，前些日子老佛爷身子不适，都是你在跟前伺候，辛苦你了。”
“这是晴儿分内的事。”
晴儿声音轻柔。
“倒是五阿哥，近来可好？听说您前几日在练武场伤了手臂，可大好了？”
永琪微微一怔。
“晴格格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那日太医去慈宁宫回话，我正好在。”
晴儿说着，目光落在永琪右手臂上。
“太医说伤口虽不深，但秋日干燥，最易留疤。我那儿还有些去年制的玉容膏，祛疤最是有效，回头让清露给五阿哥送些去。”
这番话体贴周到，语气也自然，永琪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。
“那便多谢晴格格了。”
一旁的小燕子却突然开口，声音有些尖。
“永琪才不需要什么玉容膏呢！男子汉大丈夫，留点疤怎么了？多威风！”
永琪皱眉道：“小燕子，不得无礼。”
“我说错了吗？”
小燕子瞪着眼，吼道：“她这是嫌你留疤难看呢！”
气氛一时僵住。
晴儿却轻轻笑了。
“还珠格格误会了。我只是想着，五阿哥贵为皇子，身上若留了疤，将来册封大典时朝服加身，怕被那些不懂事的人看了议论。既然还珠格格觉得无妨，那便当晴儿多嘴了。”
她说着，又福了福身。
“老佛爷还等着秋衣，晴儿先行告退。”
转身离开时，她听见永琪低声训斥小燕子的声音，也听见小燕子不服气的嘟囔。
够了。
晴儿垂下眼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。
方才那番话，她是故意说的。永琪那样心高气傲的人，怎会真的不在意仪容？
而“册封大典”“朝服加身”这些字眼，更是精准地戳中了他最在意的东西——地位，体面，皇子的尊严。
至于小燕子那句“男子汉大丈夫”，在永琪听来，恐怕只会觉得她粗鄙无知。
这便够了。
有些裂痕，不必撕得血肉模糊，只需轻轻划一道口子，风自然会灌进去，将它越吹越大。
回到慈宁宫时，老佛爷正在看礼部呈上来的单子。
见晴儿进来，她招招手道：“来，你瞧瞧这个。”
晴儿接过单子，扫了一眼，心头微微一跳。
是回部阿里和卓携女进京朝贡的行程安排。
按照剧情，那位便是后来名动宫闱的香妃——含香。
“这回部王爷倒是懂事，知道皇上喜爱奇珍，特意将回部最珍贵的宝物都带来了。”
老佛爷说着，指了指单子末尾。
“你瞧这儿，还特意注明，其女含香公主身带异香，能引蝶起舞。”
晴儿垂下眼，声音平静。
“倒是个稀罕事。只是……身带异香，又能引蝶，听着倒像是那些江湖术士的把戏。老佛爷，咱们宫里最忌讳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，可要当心些。”
老佛爷看了她一眼：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“晴儿不敢妄言。”
晴儿将单子轻轻放回案上。
“只是想着，回部虽已归顺，终究是外藩。这位公主若真有什么特异之处，安排在宫中恐怕不便。不如……请皇上另赐宅邸，让这位公主在京中居住，既全了礼数，也免了宫闱是非。”
这话说得委婉，意思却明白——这位香妃，是个祸水，不能进宫。
在原剧情里，老佛爷起初也是反对的，可架不住乾隆喜欢，加上小燕子等人一番“真情打动”，最终还是允了。
而香妃进宫后引出的那一连串风波——私会旧情人、假死出宫——哪一桩不是闹得满城风雨，连累无数人？
这一次，晴儿要在最开始，就把这条路堵死。
老佛爷沉吟良久，缓缓点头：“你说得有理。回头皇上来了，哀家便这么劝他。”
正说着，外头传来太监的唱喏：“皇上驾到——”
晴儿起身退到一旁。
乾隆进来时，脸上带着笑，显然心情极好。
他给老佛爷请了安，目光落在案上的单子，笑意更深了：“皇额娘也瞧见了？这回部公主，倒是个妙人。”
老佛爷让晴儿给皇上上茶，这才缓缓开口。
“皇上，哀家正想与你说这事。这位公主身带异香，又能引蝶，听着虽奇，终究不是正道。宫中女眷众多，若让她进宫居住，恐怕……”
“皇额娘多虑了。”
乾隆不以为意道：“回部既已归顺，其公主便是大清的子民。身带异香那是天赐的福分，怎会不是正道？朕已吩咐下去，宝月楼收拾出来，专给含香公主居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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