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27章 风暴前夜的抉择

第027章 风暴前夜的抉择

回到药王谷临时设立的联合指挥中心时，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。

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、能量药剂和烧焦电路板的混合气味。巨大的全息投影屏被分割成数块，分别显示着泰山指挥部外围激烈的能量碰撞波纹图、月球轨道附近“神之刃”舰队如同铁幕般缓缓压境的实时影像、以及全球各主要“根须网络”异常点的波动数据（其中代表龙门的那一处刚刚熄灭，但周边区域正泛起不祥的涟漪）。

林小雨灌下一支精神力补充剂，强忍着大脑针扎般的刺痛，和铁砧一起站在指挥台前。陈山河的虚影、张震（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）、莫怀远（影像略微模糊，背景有术法轰鸣声）以及月球方舟的林初雪，通过加密网络齐聚。

“龙门的情况已基本了解。”陈山河率先开口，声音沉稳但语速比平时快，“成功获得‘锚’的一段关键频率碎片，确认了寻找路径的有效性，并摧毁了一个‘守钥人’节点。这是重大胜利。”

“但代价是我们完全暴露了战略意图。”张震咳嗽一声，胸口缠着绷带，“议会不是傻子。他们丢失了药王谷和龙门两个重要节点，特别是‘守钥人B’的失控和‘锚’的频率被激活，足以让他们意识到我们想干什么。泰山的压力在半小时内增加了三倍，‘扫地僧’像疯了一样，莫道长撑得很辛苦。”

全息影像中，莫怀远微微颔首，他身后的清光护罩正不断泛起剧烈的涟漪：“‘扫地僧’的战术变了，不再强攻，而是以持续的高强度精神污染和规则干扰，试图磨损‘静域’的根基。他们在拖时间，也是在消耗。指挥部转移通道已被封锁，我们暂时无法撤离。”

林初雪的虚影开口，她的声音透过遥远的太空传来，带着冰冷的电子质感：“‘神之刃’主力舰队已完成对地月空间的初步封锁。我启用的‘冥河干扰协议’制造了局部的通讯和导航混乱，最多能迟滞他们24小时。之后，他们必然会发动第一轮轨道打击或投放地面部队。蓝星的‘数据瘟疫’干扰了他们的部分次级系统，但主力战舰的作战核心受影响有限。”

她顿了顿：“综合各方情报，议会‘定价之剪’的核心指挥舰‘裁决者号’，已脱离后方编队，正在加速驶向地月系。预计抵达时间，36至48小时后。它一旦抵达，意味着收割程序将进入不可逆的最终阶段。”

36到48小时。

这个时间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，悬在每个人头顶。

“我们必须在‘裁决者号’抵达并全面启动‘根须网络’与‘守钥人’系统之前，找到并激活足够多的‘地脉之锚’碎片，获得与议会正面对抗、至少是破坏其收割程序的能力。”陈山河总结道，“根据小雨在龙门最后获得的信息，以及‘山河社稷图’残卷、‘九鼎计划’历史数据的交叉分析，另外两个最有可能存在‘锚’之碎片的区域已经锁定。”

屏幕上，出现了两个高亮标记点。

西侧：昆仑山脉深处，寒冥渊外围特定区域（与‘冬寂之心’所在位置形成微妙共振三角）。

东侧：东海至太平洋交界，马里亚纳海沟附近某处（与上古‘归墟’传说及太平洋板块特殊地脉结构吻合）。

“昆仑方向，”陈山河调出数据，“优势在于，我们已知晓‘冬寂之心’的存在，它可能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‘锚’之碎片，或者与碎片有极深关联。林小雨已与它建立初步联系。风险在于，那里是议会重点监控和封印区域，昆仑主‘根’极有可能就在附近。一旦我们靠近试图激活碎片，可能引发‘根须网络’的剧烈反应，甚至提前唤醒更恐怖的东西。”

“东海方向，”张震补充，“优势在于出其不意。海洋广阔，议会监控相对陆地薄弱，且‘归墟’传说涉及空间与终结概念，可能与‘锚’的‘定界’功能有特殊关联。风险在于未知。深海环境极端，可能存在我们完全不了解的史前遗存、被污染的海渊巨兽，或者议会布置的、与海洋水脉相关的另一个‘守钥人’甚至更复杂的陷阱。”

铁砧看着两个标记点，眉头拧成了川字：“时间只够我们选择一个方向。分兵是自杀，力量太分散，可能两边都失败。”

所有人的目光，最终都落在了林小雨身上。她是最直接的“共鸣者”，世界树种子和龙门碎片的持有者，她的感知和选择至关重要。

林小雨感到沉重的压力。她的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复，脑海中，龙门那厚重的“定”与“升”的旋律碎片，与之前在昆仑感受到的“冬寂之心”那冰冷却不屈的悸动，以及东海方向传来的、模糊但充满“渊深”与“归处”感应的碎片，正在彼此碰撞、交织。

选择昆仑，意味着直面已知的最大威胁，但可能与“冬寂之心”联手，获得强大的助力。

选择东海，意味着探索最大的未知，可能发现意想不到的破局关键，也可能坠入无底深渊。

她闭上眼睛，仔细感受着怀中的世界树种子。种子似乎也在“思考”，传递来两种截然不同的倾向：对昆仑方向，是一种警惕但亲近的共鸣，仿佛面对一个强大但受伤的同类；对东海方向，则是一种好奇与淡淡不安交织的探测，如同面对一片深邃而神秘的水域。

不能仅凭直觉。

她回想起慕容承最后传来的信息，那份“地脉之锚”仿制模块结构图中，有几处关键的能量回路，与海洋深层地壳的某种特殊波动模式有相似之处。

她又想起柳先生的话——“锚”被藏得很好，一直在等待“乱局”。

眼下，不就是最大的“乱局”吗？议会因“数据瘟疫”而指挥迟滞，主力未完全到位，内部因连续损失而可能出现决策混乱……

“去东海。”林小雨睁开眼，声音不大，却异常清晰。

指挥室内安静了一瞬。

“理由？”陈山河问。

“第一，出其不意。议会现在最警惕的应该是昆仑和我们已经暴露力量的内陆。海洋，尤其是深海，是他们相对薄弱、我们也可利用‘薪火’残留技术和基金会深海装备优势的领域。”

“第二，关联性。慕容承的结构图暗示‘锚’与海洋地壳特殊模式有关。‘归墟’传说涉及空间和终结，而‘锚’的本质是‘定界’，可能包含‘界定空间’乃至‘界定终结’的维度。东海碎片或许能提供昆仑碎片不具备的、对抗议会空间封锁或‘收割’仪式的关键特性。”

“第三，时间窗口。”林小雨指向屏幕上的倒计时，“去昆仑，我们很可能陷入与议会重兵和昆仑主‘根’的胶着战，短时间内难以取得决定性进展。而去东海，如果顺利，我们或许能更快地定位并获取碎片。我们需要的是速度，是在‘裁决者号’抵达前，尽可能多地收集碎片，增强筹码。”

她顿了顿，看向莫怀远的影像：“而且，泰山那边，也需要我们制造一个足够大的‘动静’，来分担压力。”

莫怀远微微一愣，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：“你是想……声东击西？”

“不完全是。”林小雨目光灼灼，“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地前往东海，议会会怎么判断？他们会认为我们找到了更关键的目标，或者想从海上突破。无论哪种，都可能迫使议会从泰山、甚至从即将压向月球的兵力中，分出一部分来拦截或探查我们。这能为泰山和月球减轻压力，争取更多时间。”

“很冒险。”张震沉声道，“如果议会不吃这一套，或者派去拦截的力量远超你们能应付的，你们就可能葬身海底。”

“留在原地或者去昆仑，同样冒险。”铁砧忽然开口，他看向林小雨，“我支持去东海。‘薪火’在太平洋有几个隐秘的深海前哨站，虽然大部分已失联，但或许还能启动一些设备。我们对深海的了解，总比完全未知要好一点。”

林初雪的声音传来：“方舟数据库中有部分关于上古‘归墟’的能量特征记录，以及太平洋板块数个异常点的坐标。我可以将数据打包发送给你们。另外，我会在你们行动开始后，适度加强月球方向的佯动，吸引‘神之刃’舰队的注意力。”

陈山河环视众人，最终缓缓点头：“既然决策已定，那就执行。目标：东海马里亚纳海沟附近预设坐标区域。行动代号：‘定海’。林小雨、铁砧，你们带领精锐小队，乘坐‘薪火’的‘潜龙’级深潜器出发。基金会将提供最强的深海支援和远程保障。”

“泰山方面，”他看向莫怀远和张震，“坚持住。我们会调动一切可用的资源支援你们，同时散布‘东海发现关键目标’的加密信息，希望能引走部分压力。”

“月球方面，”他最后看向林初雪，“林女士，请务必坚持到‘定海’行动取得成果，或‘裁决者号’抵达的最后时刻。必要时……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林初雪虚影微微一闪：“明白。”

会议结束，紧张的准备立刻开始。

林小雨走到一边，从贴身口袋中取出柳先生给的那片枯黄叶片。叶片在靠近她掌心时，散发出温润的光芒，叶脉中仿佛有细小的光点在流动，隐约指向东方。

“你也觉得该去东方吗？”她低声问。

叶片没有回应，只是光芒似乎更柔和了一些。

就在“潜龙”深潜器进行最后调试，林小雨和铁砧即将登舱时，一名“薪火”通信兵急匆匆跑来，递上一份刚刚解密、等级极高的简报。

“报告！全球监测网络捕捉到最新异常！‘数据瘟疫’的扩散出现意料外的分支效应！”

简报显示：

1. 南极冰盖下某处古老空洞，检测到异常的、与已知‘根须网络’频率部分逆反的能量波动。疑似有被冰封的史前存在或装置，因网络紊乱而产生了微弱反应。

2. 撒哈拉沙漠深处某绿洲遗迹，监测到短暂但强烈的、类似‘锚’之频率的脉冲，但性质更加灼热、暴烈，随即消失，遗迹被流沙彻底掩埋。

3. 亚马逊雨林核心区，大量植物出现非正常集体凋萎后又急速再生现象，伴随微弱的精神网络波动，当地土著部落传说中‘森林之魂’显现躁动迹象。

“看，”铁砧扫了一眼简报，苦笑，“‘锚’的碎片，或者类似的东西，可能不止三处。蓝星的水，比我们想的还深。”

林小雨将简报内容深深记入脑海。这些信息或许将来用得上，但现在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——东海。

“登舱。出发。”

“潜龙”深潜器发出低沉的嗡鸣，如同钢铁巨兽，缓缓滑入临时挖掘的、通往地下暗河的秘密水道，将经由复杂的地下河网进入深海，直奔目标。

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。

泰山方向，一直高强度攻击的“扫地僧”部队，攻势果然出现了片刻的、不易察觉的迟滞。一部分力量似乎被抽调，转向东方。

月球轨道，“神之刃”舰队的一支分舰队，悄然脱离主力，向着地球近地轨道某个预设拦截点机动。

议会，终究还是被“东海可能藏有关键目标”的情报所扰动，做出了分兵的反应。

这正是林小雨想要的。但也意味着，他们即将面对的东海之旅，绝不会平静。

深潜器内，灯光幽蓝。林小雨靠在舷窗边，看着外面迅速掠过的、被艇身灯光照亮的嶙峋岩壁和盲眼水生生物。怀中世界树种子的搏动，与龙门碎片的旋律，正缓慢而坚定地交融，仿佛在预习着，即将在更深、更黑暗的海渊中，奏响的下一段乐章。

深海之下，归墟之侧。

是找到定海神针，还是闯入葬神之墓？

风暴前夜，抉择已下，航向已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