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婵久居华山，虽也常来镇上，却少见这般热闹景象，眼底满是鲜活笑意；狐狸精开心的直蹦跶，偶尔驻足看两眼摊位上感兴趣的小物件，还时不时拉着杨婵往前跑上一段。
元初忍不住笑了，心里想着三娘倒是真惹动物喜欢。握住李莲花的手轻轻拉了拉：“花花先去酒楼定个位子，我和三娘再往前逛会儿。”
李莲花摆明了不情愿离开元初，指尖攥着她的手不肯松，像狗狗一样，眼底藏着几分委屈：“我陪着你们逛便是，定什么位子。”他难得歇一日，只想寸步不离守着她，哪肯中途分开。
元初无奈又好笑，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心口：“街上人多，你跟着我们挤着累，先去占个靠窗的座，既能歇着，等我们逛完过来也不用等。”见他仍蹙着眉，又软声哄，“乖，我很快就来，给你带爱吃的糖糕。”
李莲花喉间滚了滚，终究抵不过她温软的语气，松了手却仍叮嘱：“别逛太久，累了就歇着，有事唤我。”指尖凝出缕极淡的灵光缠在她腕间，肉眼瞧不见，却能随时感知她的方位，才极不情愿转身往酒楼去。
狐狸精啃着糖画，晃着双丫髻：“阿爹就是黏着阿娘，像块小年糕。”惹得一旁的杨婵忍俊不禁，街边的糖香混着笑声漫开，格外暖软。
三人慢慢逛着，杨婵指着绒花摊：“那支粉绒花好看，阿狸戴定合适。”说着便兴致冲冲的拉着狐狸精过去，挑了支缀着珍珠的粉绒花，轻轻别在狐狸精发间，指尖蹭过她软乎乎的脸颊，“果然好看。”
狐狸精对着摊位旁的铜镜照了照，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，开心的蹦蹦跳跳道谢：“谢谢姨姨！”
往前逛了不远，便见杂耍班子搭着戏台，翻跟头的壮汉身姿矫健，耍流星锤的艺人引得围观人群阵阵喝彩。三人挤在人群外看，狐狸精看得入了神，糖画咬得只剩竹签仍攥在手里，时不时跟着人群拍手叫好。杨婵望着孩童们雀跃的模样，眼底满是温柔，偶尔侧头与元初说两句闲话，语气松弛又惬意，全然没了仙神的拘谨。
这时忽然一阵喧闹，人群里猛地窜出个黑衣汉子，手里攥着个布囊往前狂奔，身后跟着个白面书生，衣衫单薄跑得气喘吁吁，边追边喊：“抓小偷！把钱袋还我！”
书生脚下踉跄，眼看就要被甩远，杨婵眉峰微蹙，指尖悄然凝出缕灵光，轻轻往那小偷脚踝一点。小偷脚下骤然一软，“噗通”摔在地上，钱袋脱手滚到一旁，疼得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。
元初立在原地没动，只抬手按住想往前凑的狐狸精，眼底藏着了然。
狐狸精眨着眼睛看杨婵，见她缓步上前捡起钱袋，递到追来的书生面前语气温软：“公子，你的钱袋。”
书生扶着膝盖喘匀气，接过钱袋连连道谢，目光落在杨婵脸上时，忽然怔住了，眼底泛起惊艳，连声道：“多谢姑娘援手，不知姑娘芳名？家住何处？改日定要登门致谢。”
杨婵浅笑摆手：“举手之劳，不必挂怀。”说罢便想转身去寻元初。
谁知书生竟上前一步拦住她，语气恳切又带着几分执拗：“姑娘救命之恩，怎可就此作罢？小生刘彦昌，此番赴京赶考，这钱袋是盘缠所系，没了它便寸步难行。还请姑娘告知姓名住处，容小生稍作报答。”
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围拢，指指点点间，刘彦昌反倒愈发坚定，目光紧紧的黏在杨婵身上，半点没有退让之意。
杨婵眉峰微蹙，语气淡了些：“公子不必多礼，我本就无意求报。”说着侧身想绕开，却被刘彦昌再次拦着，脸上满是不依不饶的恳切。
元初见状，上前半步自然揽住杨婵手腕，目光掠过刘彦昌时淡得无波，只转向杨婵温声问：“三娘，没事吧？”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，带着安抚的暖意。
她刻意收敛的灵气稍稍散了些，周身裹着层淡而清的气场，明明没说重话，却让周遭喧闹莫名静了几分。
刘彦昌本还执着拦着，抬眼撞见元初眉眼时骤然怔住，呼吸都顿了顿——眼前女子身着淡蓝长裙，发间饰物素净，眉眼温润却藏着难掩的清透，比方才惊艳他的杨婵更添几分出尘气韵，竟让他一时忘了言语，只呆呆望着。
杨婵被元初护在身侧，紧绷的肩膀渐渐松了几分，摇摇头轻声道：“没事，只是些许误会。”瞥见刘彦昌失神的模样，眉峰紧蹙，语气更淡，“公子既已取回钱袋，还请让路。”
刘彦昌这才回过神，脸颊微红却仍没挪步，目光在元初与杨婵间转了圈，愈发的不肯罢休：“两位姑娘皆是善心人，救命之恩小生实在记挂，还请告知住处，哪怕送些薄礼表心意也好。”
元初眉头微蹙，眼底掠过丝不耐，拉着杨婵便想绕开。杨婵性子温婉，虽不喜男子这般唐突，却也不愿多生事端，只淡淡道：“公子失礼了，我等还有要事，先行告辞。”
谁知刘彦昌竟上前一步，再次拦住去路，提高音量，语气恳切又带着几分委屈，刻意让周遭人都听得真切：“姑娘这话严重了，在下绝非唐突佳人之辈，只是感念救命之恩，一心想有所回报罢了。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，姑娘救我于危难，我若就此离去，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徒？传出去，旁人还要说我刘彦昌读书读坏了心，连基本的礼数道义都抛之脑后。”
他说着抬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，目光扫过围观人群，声音愈发激昂：“诸位乡亲评评理，此番赴京赶考，盘缠乃是我数年寒窗苦读的指望，没了钱袋，我便是有家难回、有考难赴，姑娘顺手相助，于我而言却是再造之恩。我只求知晓姑娘住处，日后考中也好登门谢恩，难道这也有错？”
围观人群本就爱凑热闹，听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又扯出礼数道义，纷纷交头接耳起来。
有人附和道：“小伙子说得在理，救命之恩确实该报，姑娘们就告知一声又何妨？”
也有人点头：“读书人确实不容易，盘缠丢了确实要命，姑娘们心肠好，别让小伙子为难。”
狐狸精见状，立刻挡在两人身前，叉着腰瞪他：“你这人好生无礼！我们不需要你的报恩，你这不是道德……道德……”狐狸精一时间没想起元初说过的那个词。
“道德绑架！”清脆话音落，青衫身影拨开人群缓步走近，李莲花指尖还捏着块油纸包的糖糕，眉眼温润却带着几分冷意，目光扫过刘彦昌时冷的可怕，径直走到元初身边，自然将人揽进怀里，指尖先碰了碰她腕间那缕灵光，确认无恙才松了口气。
“花花。”元初抬眼望他，眼底的不耐褪去大半，指尖轻轻攥着他的衣袖。杨婵见状也松了口气，往后退了半步，避开刘彦昌的视线。
李莲花颔首，视线落在刘彦昌身上，语气平和却藏着分量：“公子钱袋失而复得，本该庆幸，这般纠缠两位姑娘，倒显得失了读书人的分寸。”他抬手将糖糕递到元初手里，指尖蹭过她掌心，“我说过别逛太久，倒是遇上烦心事了。”
刘彦昌见来人气质温润，与元初站在一起格外登对，脸色微变却仍强撑着：“这位兄台误会了，在下只是想报答两位姑娘的救命之恩，并无纠缠之意。”
“报恩不必急于一时，更不必当众围堵，让姑娘难堪。”李莲花指尖轻叩元初掌心，目光扫过围观人群，温声道，“诸位乡亲，我夫人与小妹本是好心援手，若因善举反被纠缠，倒寒了善心。公子若真有心，不如专心赴考，日后金榜题名，多为百姓做些实事，便是对救命之恩最好的报答。”
他语气平和，条理清晰，话里藏着医者的温润，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底气。
围观人群本就只是看热闹，听他说得在理，又有人认出了这是李神医，纷纷点头附和：“李神医说得对，专心赶考才是正途。”
“就是就是，都别围着了，散了散了。”
刘彦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，被众人说得无地自容。目光落在杨婵身上，见她始终冷着一张脸，再看元初靠在李莲花怀里，两人眉眼间的默契藏不住，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更难堪，咬牙拱了拱手：“是在下唐突了，他日若有机会，再向两位姑娘致歉。”说罢转身挤出人群，匆匆离去。
人群渐渐散去，杂耍班子的喝彩声又响了起来。狐狸精松了口气，叉着腰哼了声：“这人真讨厌，阿爹说得对，就是道德绑架！”
元初笑着揉了揉她脑袋，将糖糕掰了半块递过去：“吃吧，甜的。”又抬眼望李莲花，眼底藏着笑意，“倒是来得及时。”
“怕你受委屈，没敢多等。”李莲花指尖拢了拢她鬓边碎发，目光落在杨婵身上，温声道，“三娘受惊了，酒楼位子已订好，先过去歇着吧。”
杨婵浅笑摇头，眼底带着暖意：“无妨，倒是劳烦李大哥跑一趟。”方才李莲花护着元初、从容解围的模样，倒让她愈发觉得这对夫妇通透温润，相处起来格外安心。
四人往酒楼走去，狐狸精啃着糖糕蹦蹦跳跳走在前头，杨婵与元初并肩而行，偶尔说两句闲话，李莲花始终牵着元初的手，指尖相贴的暖意缠在风里，混着街边的糖香，格外暖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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