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瓣采了满满一篮，沾着灵露透着清甜。回去后元初坐在廊下捣制香膏，凝露花混着白莲瓣碾成细泥，掺了莲池灵泉慢慢搅合，淡香漫开缠在风里。李莲花坐在一旁择着刚摘的灵草，偶尔抬眼望她，指尖无意识跟着香膏搅拌的节奏轻点，眼底满是闲适。狐狸精蜷在脚边，啃着紫珠果，时不时抬爪扒拉两下元初垂落的裙摆，惹得她抬手轻拍它脑袋，笑意藏不住。
香膏捣好时已近暮色，装在白玉盒里莹润透亮。
元初递了盒给李莲花，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掌心：“睡前涂在耳后，安神。”
李莲花接过时指尖碰着她的，温软触感漫上来，笑着应下：“好，都听初儿的。”
夜里两人倚在窗前看星子，素玄洲的星辰比凡间亮得多，细碎光点缀满夜空，像撒了满地碎钻。
元初靠在李莲花怀里指尖划过他掌心：“花花，宝莲灯那处世界和这边不同，有天庭有凡间，规矩多，但也热闹。提前去些时日，权当多住段日子散心。”
李莲花低头蹭她发顶，声音温软：“好。”
次日晨起收拾妥当，元初抬手结印，星河之门在殿中展开，流光缠卷着像条璀璨长带。她牵着李莲花的手，狐狸精蹦到两人脚边，一同踏入光带。
眼前光影流转，转瞬便落在一条小道上，不远处的镇上满是市井喧闹，叫卖声、孩童嬉笑声混在一起，满是凡间烟火气。两人刻意收敛了周身灵气，瞧着与寻常凡人无异，只眼底透着几分温润通透。
“这里是华山脚下的小镇，清静自在，我们先找处宅子住下。”元初抬眼望了望远处连绵的山峦，指尖凝出缕微光悄悄掩去两人的修为，“往后便装作寻常夫妇，在此处歇些时日。”
李莲花环顾四周，青瓦白墙，街边小贩挑着担子叫卖，完全是凡间小镇的模样，只是空气有淡淡的灵气却不多，点头应下：“都听你的。”
两人在圣母庙附近寻了处落脚点，元初挥手变出一套小院，院落不大却雅致，院里种着几株桃树，溪水潺潺绕院而过，倒有几分素玄洲的清净意。安顿好后，李莲花重拾旧业做起了大夫，这时候的他可不是莲花楼那时候的半吊子大夫，是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。
开始只帮人看点小病小痛，后来名声被传出去，甚至还有人不远千万里来看病。也因如此，两人时常带着狐狸精一起去华山上采些草药。
华山草木葱茏，晨露沾湿石阶时，元初便带着化为人形的狐狸精往山间去。小姑娘梳着双丫髻，浅绿布裙沾了些草叶，蹦蹦跳跳跟在身后，手里攥着个竹篮，专捡长势旺的草药往里头塞，时不时蹲下身戳戳路边的小蘑菇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“慢点跑，别摔着。”元初回头看她，指尖凝出缕微光裹住她周身，防着林间枝桠刮到她。狐狸精仰头笑，露出两颗小虎牙，又往前窜了两步，转眼便没入灌木丛后。
元初无奈摇头，果然没有狗狗不喜欢出来放风的，忽闻前方传来“哎哟”一声轻呼，伴着竹篮落地的脆响。她快步走过去，只见灌木丛旁陷着个半人深的陷阱，狐狸精正坐在陷阱底揉着膝盖，眼眶泛红却忍着没哭，竹篮里的草药撒了一地。
“摔疼了？”元初俯身想拉她上来，陷阱边缘泥土松软，刚伸手便滑下几块碎石，反倒不好借力。狐狸精委屈的摇头，指尖抠着陷阱壁想往上爬，可壁面光溜，爬两下便滑回去，鼻尖愈发泛红。
元初刚想动用法术，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温和女声：“姑娘莫急，我来帮你们。”
元初抬眼，见路边站着位女子，鹅黄色衣裙衬得身姿温婉，眉眼间藏着柔缓暖意，手中捏着根藤蔓，轻轻往下递：“抓牢了，我拉你们上来。”话音落，藤蔓便稳稳垂到陷阱底，韧劲十足。
狐狸精先抓着藤蔓往上爬，女子力道轻柔却稳，慢慢将她拉了上去。元初随后借力将狐狸精拉了上来，刚站稳便见狐狸精揉着膝盖小声道：“多谢姐姐。”
女子笑着摆手，目光落在狐狸精泛红的膝盖上，指尖凝出缕极淡的灵光，轻轻覆在她膝头：“些许淤青，揉散便好。”
暖意漫开，狐狸精立刻觉得疼意消了大半，眼睛亮了亮：“姐姐好厉害！”
元初望着女子指尖隐去的灵光，眼底掠过丝了然，却没点破，只温声道：“多谢姑娘援手，小女顽劣，倒是扰了姑娘清净。”
“无妨，山间多陷阱，许是猎户布下的。”女子目光扫过院落方向，见元初气质温润，狐狸精娇憨可爱，倒生出几分亲近，“你们是山下小镇的住户？看着面生。”
“是，我名元初，和夫君刚搬来不久，住在圣母庙附近，不知姑娘如何称呼？”元初语气平和，刻意掩去灵力，瞧着与寻常妇人无异，就是看起来有些过于年轻。
女子闻言微怔，随即浅笑：“你便唤我三娘吧，我也常来这附近走动。”俯身帮着捡起散落在地的草药，指尖碰到一株罕见的草药时，指尖微顿，抬眼望元初，“姑娘也懂草药？”
“略懂些，家里夫君行医，时常需采些草药备用。”元初接过草药放进竹篮，见狐狸精还黏在女子身边，时不时问两句山里的趣事倒也投契。
待收拾妥当，日头已渐盛，元初邀道：“三娘若不忙，不如随我们回住处歇片刻，喝杯清茶谢恩。”
杨婵本想推辞，见狐狸精满眼期待，便点头应下：“叨扰了。”
一路往山下走，狐狸精叽叽喳喳说个不停，讲镇上的小吃，讲院里的桃树，杨婵耐心听着，偶尔应两句，眉眼始终温和。
到了小院门口，溪水潺潺绕着桃树流过，花瓣落在石桌上，清雅宜人。元初引着杨婵坐下，沏了杯清茶递过去，茶水里掺了些极淡的灵露，入口清润回甘。
杨婵浅啜一口，眼底闪过丝讶异，却没多问只笑道：“元初的住处倒是雅致。”
“图个清静。”元初坐在对面，指尖摩挲着杯沿，偶尔应和两句，话不多却温和，两人闲谈间竟格外投契。狐狸精在院里追着蝴蝶跑，笑声清脆，衬得小院愈发热闹。
日近午时，李莲花行医归来，刚进门便见院里坐着位陌生女子，气质温婉，与元初相对而坐，气氛融洽。
元初抬眼望他，介绍道：“夫君，这位是今日在山中帮我救了狐……咳，救了阿狸的姑娘。”又转向杨婵，“三娘，这是我夫君，姓李，李莲花。”
李莲花颔首浅笑，眼底带着几分温润：“多谢姑娘援手。”
女子起身回礼，见李莲花医者气度，愈发确信两人是寻常夫妇，浅笑道：“举手之劳，不打扰二位了，我先行告辞。”
元初没多留，送她到院门口，女子转身时，裙摆扫过石阶上的花瓣，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上。
狐狸精凑到元初身边，蹭了蹭她的手：“阿娘，这个姐姐好好，下次还能见到她吗？”
元初揉了揉她脑袋，眼底藏着笑意：“有缘自会再见。”
往后几日，元初时常带着狐狸精上山采药，偶尔便能遇上那位女子。
有时女子会带些山间野果来小院，有时元初会留她吃些清淡吃食，两人闲谈山间景致、凡间琐事，从不提及身份，却愈发亲近。元初知晓她是三圣母，却始终没点破，只静静陪着，等着因果节点到来；三圣母只当元初是懂草药的凡人妇人，两人性子合契，便真心相待，全然不知眼前之人，竟是能定天道因果的先天生灵。
十余年光阴在山间晨露与小院茶香里悄然滑过，小镇烟火依旧热闹，元初与杨婵的情谊愈发深厚。两人容貌始终停留在初见时的模样，眼角不见半分细纹，久而久之瞒不下去了也就心照不宣——两人依旧从不多问过往来历，闲暇时一同上山采药，或是在小院里煮茶闲谈，狐狸精化为人形时便缠在两人身边，日子过得安稳又惬意。
春闱日子将近，镇上多了不少外地来的书生们，加上十年一次的圣母诞，来华山圣母庙朝拜的人就更多了。镇上举办了庙会，街巷张灯结彩，叫卖声此起彼伏，连空气里都飘着糖糕与香烛的混香。
元初一早便换了李莲花挑选的淡蓝色长裙，同款的发饰，牵着一身粉衣蹦蹦跳跳的狐狸精候在院门口，不多时便见杨婵踏着晨光走来，乳白色衣裙衬得眉眼愈发温润，手里还拎着两根刚买的糖画，递了一串给狐狸精：“阿狸爱吃的。”
狐狸精眼睛一亮，道谢之后接过来便小口啃着，甜意漫开，嘴角沾了些糖霜。元初笑着替她拭去，看向杨婵：“听闻今日庙会上有杂耍，还有不少吃食，咱们慢慢逛。”
今日李莲花也不愿出摊，于是决定陪着一起逛逛。四人顺着人流往街心走，路边小贩吆喝着售卖皮影、绒花，孩童们举着风车穿梭其间，笑声清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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