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，在午后的天空里迅速晕开。穆祉丞刚把画具收进背包，豆大的雨点就“噼里啪啦”砸在画室的玻璃窗上，瞬间连成了水线。
他皱着眉看向窗外，早上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，根本没带伞。这雨来得又急又猛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。
“没带伞？”
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，穆祉丞回头，看见王橹杰站在雨幕里，手里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，校服裤脚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片。
“王哥？”穆祉丞有点惊讶，“你怎么又过来了？”
“刚上完体育课，看下雨了，猜你可能没带伞。”王橹杰走进来，把伞收起来，伞骨上的水珠顺着伞面滴落在地，晕开一小片湿痕，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家。”
穆祉丞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意，点了点头，跟着他往外走。
撑开的黑伞像一片小小的屋檐，将两人罩在下面。雨势很大，砸在伞面上发出“咚咚”的声响，伞沿垂下的雨帘把外面的世界隔开，只剩下彼此靠近的呼吸声。
巷子里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，倒映着两旁路灯的光晕。王橹杰把伞往穆祉丞这边倾斜了大半，自己的肩膀露在雨里，很快就湿透了，深色的校服贴在背上，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。
“王哥，你伞往那边挪挪，都淋湿了。”穆祉丞往他身边靠了靠，想把伞推过去点。
“没事，我火力壮。”王橹杰笑了笑，左手悄悄揽住穆祉丞的胳膊，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，“靠紧点，别淋着。”
温热的掌心贴着胳膊，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，传来让人安心的温度。穆祉丞的脸颊有点发烫，乖乖地往他身边靠了靠，鼻尖几乎能碰到对方的肩膀，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雨水的清新气息。
路过巷口时，穆祉丞下意识地往墙根看了一眼——那只三花猫不知躲去了哪里，只有他们早上放的猫粮碗被雨水泡得发胀。
“它应该找地方避雨了。”王橹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“明天雨停了，我们再给它带点吃的。”
“嗯。”穆祉丞点点头，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胳膊上，心跳像被雨水敲打的鼓点，“咚咚”地响。
走到穆祉丞家楼下时，雨势小了些，变成了细密的雨丝。王橹杰收起伞，发梢上还挂着水珠，顺着脸颊滑下来，滴在锁骨处。
“上去吧，记得擦擦干，别感冒了。”他把伞递给穆祉丞，“这伞你先用着，明天上学还我就行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？”穆祉丞看着他湿淋淋的样子，有点不放心。
“我家就在前面那条巷，跑两步就到了。”王橹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转身就要冲进雨里。
“等等！”穆祉丞突然叫住他，从背包里翻出块干净的手帕，踮起脚尖往他脸上擦了擦，“脸上有雨水。”
指尖触到王橹杰温热的脸颊，少年的身体僵了一下，呼吸也顿了半拍。穆祉丞擦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，脸颊“腾”地一下红透了，慌忙把手帕塞给他：“给、给你擦吧。”
王橹杰低头看着手里的手帕，上面印着小小的猫咪图案，和穆祉丞画的三花猫有点像。他捏着那块带着少年体温的手帕，喉结轻轻动了动：“谢了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穆祉丞转身跑进楼道，直到靠在自家门上，还能听见自己“砰砰”的心跳声。他从猫眼往外看，王橹杰还站在楼下，手里捏着那块手帕，抬头朝他家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，然后才转身跑进雨里，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拐角。
穆祉丞回到房间，把湿了的画具摊开晾干，目光落在桌上那把黑色的大伞上。伞柄上还留着王橹杰的温度，他伸手摸了摸，心里像揣了颗糖，甜丝丝的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，淅淅沥沥的，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歌。穆祉丞拿出素描本，翻到新的一页，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，很快勾勒出一把倾斜的黑伞，伞下两个挨得很近的少年身影，脚下的水洼里，映着两双靠在一起的白球鞋。
他对着画看了一会儿，忍不住笑了，在画的角落添了只躲在屋檐下的三花猫，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，看着伞下的两个人。
今天的雨，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