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期之石

第八章

巷子里的对峙还在继续。

三个壮汉显然不耐烦了，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伸手就去扯那年轻人的背包。年轻人死死抱住胸前的“石头”，侧身躲闪，却被另一个壮汉从后面踹中腿弯，痛呼一声单膝跪地。

“妈的，给脸不要脸！”疤脸壮汉啐了一口，抬脚就要往年轻人护着的手臂踩去。

林澜目光微闪。

她提着东西，往前走了几步，怯生生地开口，声音不大，但在相对安静的巷子里足够清晰：“那、那个……几位大哥，巷子口有位卫兵大哥好像在找什么人……”

三个壮汉动作一顿，齐刷刷回头看向巷口。那里空无一人。

“臭丫头，敢耍我们？！”疤脸壮汉怒目而视。

就在他们注意力被林澜吸引的刹那，那跪地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狠色，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——像是劣质的闪光尘混合了辣椒粉——朝面前两人脸上撒去！

“咳！我的眼睛！”

“啊！什么东西！”

两个壮汉猝不及防，捂着脸惨叫后退。疤脸壮汉因为站在侧面，躲过一劫，见状大怒，拔出腰间的短刀就朝年轻人扑去。

年轻人踉跄着爬起想跑，但背包带子被后面那个揉着眼睛的壮汉胡乱抓住。眼看疤脸壮汉的短刀就要砍到年轻人肩膀——

林澜“恰好”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下，惊呼一声，手中提着的草药包和装着黑面包的布袋脱手飞出。

草药包砸在持刀壮汉的手腕上，力道不重，却让他动作一偏，短刀擦着年轻人的胳膊划过，割破了衣服，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。而那个装着硬邦邦黑面包的布袋，则结结实实拍在了后面拉扯背包的壮汉脸上。

“操！”又是一声痛呼。

趁着这短暂的混乱，年轻人猛地挣断背包带子（那带子本就老旧），抱着怀里的“石头”，像受惊的兔子一样，埋头朝着巷子另一头狂奔而去，瞬间就拐过弯消失了踪影。

三个壮汉气得哇哇乱叫，但眼睛被迷的还没恢复，持刀的那个手腕发麻，一时也追不上了。他们恶狠狠地瞪向造成这一切的“罪魁祸首”。

林澜已经“慌忙”地捡起散落的东西，缩在墙边，低着头，身体微微发抖，看起来害怕极了。

“晦气！”疤脸壮汉骂骂咧咧，看了看同伴的惨状，又看看林澜那副吓破胆的乡下丫头模样，最终觉得跟这么个不起眼的家伙计较实在丢份，而且刚才那一下确实像意外。“滚！别让老子再看见你！”

林澜如蒙大赦，抱着东西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这条小巷，心脏跳动的频率依然平稳如常。

走出两条街，确认无人跟踪后，她才放缓脚步，脸上那副惊惶的表情瞬间消失，恢复了平静。她看了看手中沾了灰尘的草药包和布袋，微微蹙眉。食物和草药倒是没大碍，只是……

她的目光落在刚才草药包砸中壮汉手腕时，从缝隙里掉出来的、混在灰尘中的一小块深色碎片上。不是草药，也不是她的东西。

她蹲下身，用指尖捻起那块碎片。约指甲盖大小，边缘不规则，质地非金非石，触手冰凉，颜色是沉黯的深灰，表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划痕，排列成某种难以辨识的纹路。

更重要的是，碎片上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的、与刚才那年轻人怀中“石头”散发的能量波动同源的气息。只是这气息更加微弱、混杂，而且带着一种……使用过后枯竭衰败的感觉。

是那块“石头”上剥落下来的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？

林澜将碎片小心地用一块干净布包好，收入怀中。然后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物和头发，继续朝“鼹鼠洞”旅店走去。

回到那间偏僻小屋时，特莉丝还没有回来。艾瑟尔依旧躺在床上，似乎睡着了，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一些，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。染成深褐色的头发汗湿地贴在额角，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，嘴唇干燥起皮。

林澜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，先检查了一下炉灶，添了点柴火，烧上一罐水。然后她拿出买来的干净布巾，浸湿拧干，走到床边。

艾瑟尔睡得很不安稳，眉头微微蹙着，仿佛在梦中也在与伤痛抗争。林澜用微湿的布巾，轻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和脸颊。布巾划过他高挺的鼻梁，干燥的唇瓣，动作尽可能轻柔。

就在布巾擦过他下颌时，艾瑟尔眼睫颤动了几下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碧绿的眸子初时有些涣散和迷茫，映出林澜近在咫尺的、平静的面容。他怔了一下，随即瞳孔聚焦，意识回笼。

“……晨露小姐？”他的声音比睡醒更哑，带着刚醒的微涩。

“嗯。”林澜应了一声，收回布巾，“你发烧了。我买了药和食物回来。特莉丝队长还没回。”

艾瑟尔挣扎着想坐起来，但牵动伤口，闷哼一声，额角又渗出细汗。林澜放下布巾，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和后背，帮着他慢慢坐起，在他身后垫上卷起的薄毯。

这个过程中，两人的距离不可避免地被拉近。艾瑟尔身上那股清冷的月光气息混合着草药的苦涩和一丝汗意，萦绕在林澜鼻尖。他靠得很近，林澜甚至能看清他碧绿眼眸深处细密的纹路，以及那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浓密纤长的睫毛。他的呼吸有些急促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手腕和颈侧，带着一丝奇异的麻痒。

“谢谢。”艾瑟尔低声道，垂下眼帘，靠稳后便微微向后，试图拉开些许距离，但这个动作让他苍白的脸颊掠过一丝隐忍的痛苦，身体反而更往林澜支撑的手臂靠了靠。

林澜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颤和透过单薄衣物传来的异常体温。她没有立刻松手，而是等他完全坐稳，呼吸稍微平复，才缓缓抽回手臂。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后背的绷带边缘。

艾瑟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，随即放松，只是耳根似乎泛起一点极淡的、近乎透明的绯色，很快没入染色的发鬓中。

林澜神色如常地转身去拿草药和烧好的温水。“先喝点水，然后把药煎上。”

她将水递给他。艾瑟尔伸手来接，指尖碰到林澜的手背。他的手很凉，而林澜的手因为刚才的忙碌和炉火的烘烤，带着暖意。冰凉的触感让林澜动作微顿，艾瑟尔也像被烫到般迅速接过杯子，指腹擦过她的皮肤，留下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
“抱歉。”他低声说，不知是为自己的失态，还是为冰凉的手。

“没事。”林澜收回手，指尖残留着他肌肤微凉的触感。她拿出小铜罐，按照记忆里老药师的方法，将几种草药按比例放入，加入清水，放在炉火上慢慢熬煮。草药的苦涩气味很快弥漫了狭小的房间。

艾瑟尔小口喝着水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林澜在炉火旁微微弯下的背影。晨光从唯一的小窗斜射进来，给她乌黑的发丝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，朴素粗糙的衣物掩盖不住她身形流畅的线条。她搅动药汁的动作平稳专注，侧脸在蒸腾的水汽中显得有些朦胧。

一种奇异的宁静感，在这简陋、甚至有些肮脏的小屋里弥漫开来，与他记忆中的危机四伏和疼痛截然不同。

“路上……顺利吗？”他听见自己问，声音比想象中更沙哑。

林澜背对着他，用一根木棍轻轻搅动罐子里的药汁，声音平稳：“还好。草药价格涨了，尤其是月光苔，缺货。镇子上很多人都在谈论森林里的怪事，冒险者公会似乎有不少相关任务。”

她将听到的零碎信息，挑拣了重要的部分，用符合“林澜·晨露”认知的方式说了出来。没有提及那块“石头”和巷子里的冲突。

艾瑟尔静静听着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陶杯边缘，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手背残留的暖意。“果然……消息已经传开了。”他低语，语气并不意外，反而有种“果然如此”的了然。“灰石镇是消息集散地，也是很多‘眼睛’盯着的地方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，忽然问道，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挽起的袖口：“晨露小姐，你在镇子上……有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气息？或者，看到什么……不太寻常的人或东西？”

林澜搅动药汁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她转过身，脸上带着适度的疑惑，清澈的黑眸对上他探究的视线：“特别的气息？您是指……像森林里那种不好的感觉吗？镇上人很多，气味很杂，我感觉不太出来。人嘛……看起来都差不多，冒险者、商人、镇民。”她想了想，补充道，一边用布巾擦拭手上沾到的药汁，“不过听说好像有精灵在镇子上出现过，行色匆匆的。”

艾瑟尔点了点头，目光却在她擦拭手指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，才缓缓移开，望向窗外。阳光落在他侧脸，照亮了他纤长的睫毛和紧抿的、失去血色的唇线。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，不再追问，只是碧绿的眼眸深处，有什么情绪微微沉浮，像深潭下的暗流。

药煎好了。林澜将深褐色的药汁滤到另一个碗里，褐色的液体在粗陶碗中晃动。她小心地端到艾瑟尔面前，碗壁还有些烫手。

艾瑟尔接过药碗，浓烈的苦涩气味让他眉头蹙得更紧，但他没有犹豫，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。药汁滚烫，他吞咽得有些急，呛了一下，剧烈地咳嗽起来，苍白的脸瞬间涨红，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花。

“慢点。”林澜下意识地上前一步，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。掌心隔着粗糙的斗篷布料，能感觉到他脊骨的轮廓和因咳嗽而震颤的肌肉。

艾瑟尔的咳嗽声低了下去，身体却微微僵硬。她的手掌温暖，力道轻柔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，透过衣料，熨帖着他冰凉紧绷的皮肤。他缓过气，抬起氤氲着水汽的碧绿眼眸，看向近在咫尺的林澜。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真实的关切，黑眸专注地看着他。

两人的目光在弥漫着苦涩药味的空气中交汇。窗外的喧嚣仿佛被隔绝，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和他们有些交错的呼吸声。

艾瑟尔率先移开视线，低声道：“抱歉，让你看到失态的样子。”声音还带着咳嗽后的微哑。

“受伤生病，都是这样的。”林澜收回手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后背的触感。她转身去拿清水，递给他。

艾瑟尔接过杯子，漱了漱口，才彻底缓过来。他将杯子递还给林澜时，两人的指尖再次相触。这一次，他的手指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冰凉了。

“你的手很暖。”艾瑟尔忽然说了一句，声音很轻，像是自言自语，目光落在她接过杯子的手上。

林澜抬眼看他。艾瑟尔却垂下了眼帘，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扇形的阴影，遮住了眼中的情绪。“人类的身体……总是比精灵更温暖一些。”他低声补充，不知是说给她听，还是在说服自己。

房间里安静下来，只有炉火轻微的噼啪声，和两人之间某种无声流淌的、微妙的东西。

林澜将买来的黑面包掰碎，泡在剩下的热水中，做成简单的糊状食物。她坐在床边的矮凳上，用小木勺舀起食物，递到艾瑟尔唇边。

艾瑟尔愣了一下，看着递到嘴边的木勺，又抬眼看看林澜平静的面容，碧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他微微张口，就着她的手吃了下去。温热的食物滑入喉中，带着粗糙的饱腹感。

这个动作让她离他更近。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、属于草木和阳光的气息，混合着药草的苦涩。她能看清他吞咽时喉结的滚动，以及他垂眸时，睫毛在眼下投下的、微微颤动的阴影。

一勺，又一勺。两人都没有说话，只有勺碗偶尔碰撞的轻响，和艾瑟尔轻微的咀嚼吞咽声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亲昵的静谧，与这简陋危险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
喂完食物，艾瑟尔的精神似乎又好了一点，至少能靠坐着，长时间保持清醒了。但他的目光，总是不自觉地落在林澜身上，看着她收拾碗勺，擦拭桌面，添柴烧水。那目光专注而深邃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探究和……别的什么。

“特莉丝去了有一阵子了。”艾瑟尔看向门口，眼中闪过一丝忧虑，打破了沉默。

“特莉丝队长很厉害，应该不会有事。”林澜宽慰道，同时心里也在计算时间。以特莉丝的身手和经验，只是打探消息，不该去这么久，除非遇到了意外，或者发现了什么需要深入查探的东西。

就在她念头转动时，房门被轻轻敲响了。

不是特莉丝习惯的节奏。

林澜和艾瑟尔对视一眼，艾瑟尔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向枕边——那里藏着一把他从破损皮甲上卸下的精灵短匕。

林澜走到门边，没有立刻开门，低声问：“谁？”

“是……是我。”一个有些耳熟、带着紧张和喘息的声音响起，“刚才在巷子里……谢谢你。我、我没有恶意，只是想……把这个给你。”

林澜眉头微挑。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。

她回头看了艾瑟尔一眼。艾瑟尔微微颔首，短匕握在手中，隐于毯子下，碧绿的眼眸却锐利地盯住房门。

林澜打开一条门缝。

门外站着的，果然是巷子里那个被抢劫的褐发年轻人。他看起来比刚才更狼狈，衣服被扯破了几处，脸上汗水泥污混在一起，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块暗沉的“石头”。他见到林澜，眼睛一亮，又警惕地看了看她身后昏暗的房间，压低声音快速道：“姑娘，刚才多谢你解围。这个……”他将怀里的“石头”往前递了递，又像烫手似的缩回一点，“这东西在我手里是个祸害，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。我、我看你……好像不太一般。你能不能……暂时保管它？或者，把它交给真正需要它的人？”

林澜没有接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：“这是什么？为什么给我？”

年轻人咽了口唾沫，眼神闪烁：“我、我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。是我在低语森林东边的一处……很古老的废墟里捡到的。当时觉得它有点特别，就带上了。谁知道这几天，总感觉有人盯着我，今天还差点被抢……它好像会吸引不好的东西，或者……吸引那些想要它的人。我拿着它，肯定活不过今晚。”他语速极快，带着绝望的恳求，“你帮帮我，姑娘！你刚才那一下……不像是巧合。你肯定不是普通人。求你了！”

林澜的目光落在那块“石头”上。近距离看，它更加不起眼，表面粗糙，布满孔隙，颜色暗沉近乎黑灰，只有偶尔在光线变换时，会从某些角度折射出极其微弱的、如同金属或晶体的哑光。之前那惊鸿一瞥的淡金光晕，此刻完全看不到，也感知不到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。

但它确实在吸引着“麻烦”。

而年轻人最后一句话，也透露了关键信息——他在观察她，并且怀疑她“不一般”。

是陷阱？还是真的走投无路？

林澜沉默了几秒，伸手接过了那块“石头”。入手沉甸甸的，比看起来要重，触感冰凉粗糙，和普通的岩石似乎没什么区别。

年轻人见她接过，明显松了口气，但眼神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挣扎和不舍。“谢谢！谢谢！”他连连道谢，又看了一眼林澜身后昏暗房间内隐约的人影，“那我……我先走了！你、你们小心！”说完，他转身就跑，很快消失在院门口，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。

林澜关上门，拿着“石头”走回床边。

艾瑟尔一直看着她的动作，目光最终定格在她手中的石头上，碧绿的眼眸微微眯起，先前那丝因亲密照料而产生的微妙氛围消散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精灵王子的锐利审视。“这是什么？”他的声音恢复了些许清冷。

“那个被抢劫的年轻人硬塞给我的。”林澜将石头递到他面前，“他说是在森林东边的古老废墟里捡到的，觉得特别，但带着它一直被追踪，今天差点没命。”

艾瑟尔没有立刻去接，只是凝视着那块石头。他的眉头渐渐蹙起，眼神变得异常凝重。他伸出手，指尖悬在石头表面上方一寸处，没有触碰，仿佛在感受着什么。

林澜注意到，他的指尖竟然在微微颤抖。

不是虚弱，更像是……某种强烈的情绪波动。

“这气息……”艾瑟尔的声音极低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，“虽然极其微弱，几乎消散……但这残留的韵律……是‘太阳井’的碎片？不……不对，更加古老，更加……纯粹？但又混杂了别的东西……”

他猛地抬眼看向林澜，碧绿的眸子里闪烁着震惊和某种急切的光芒：“晨露小姐，你拿着它的时候，有没有感觉到什么？任何异常？温暖？冰冷？或者……听到什么声音？”

他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前倾，几乎要碰到林澜拿着石头的手。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，林澜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，以及那深处翻涌的、她暂时无法完全理解的激烈情绪。

“没有。”林澜如实回答，声音平稳，“只觉得比普通石头重一点，凉一点。”她没有提及之前那一闪即逝的淡金光晕，也没有提及捡到的那块碎片。

艾瑟尔死死盯着石头，仿佛要将它看穿。半晌，他才缓缓靠回垫子上，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，但眼神却亮得惊人，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。

“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……”他喃喃道，像是自语，又像是说给林澜听，“这可能是……一把‘钥匙’。或者至少，是‘钥匙’的一部分。与‘静默之痕’，甚至与更古老的秘密有关。”他看向林澜，语气郑重得近乎肃穆，“晨露小姐，这块石头，请你务必收好，不要给任何人看。它的出现……可能不是偶然。”

他的目光与林澜的对视，那里面有请求，有警告，还有一丝林澜无法完全解读的、复杂的期待。

林澜握着那块冰凉沉重的石头，感受着艾瑟尔目光的重量。

钥匙？

她忽然觉得，自己接过的，可能不仅仅是一块惹麻烦的石头。

而是又一个，将她更深地拖入这个迷雾重重世界的……信物。

屋外，灰石镇的喧嚣依旧。屋内，寂静中涌动着未明的暗流。

而特莉丝，依旧没有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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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第八章 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