漱云中学的深秋，总是来得猝不及防。

前一天还穿着单衣在阳光下打球的少年，第二天就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逼得翻出了外套。

梧桐树的叶子从边缘开始泛黄，风一吹，就簌簌地落下来，在校园小径上铺了一层松软的地毯。

周五下午放学时，天边堆着厚厚的云层，夕阳勉强从缝隙中透出一点金光，把整个世界染成温暖的橘色。

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学楼，说笑声在微凉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脆。

汐叶星收拾好书包，正准备去音乐教室——今天是周四，是和叶辰约好补课练琴的日子。

她特意带了两盒酸奶，一盒原味给叶辰，一盒草莓味自己喝。

“星星！”

姜栖潇和叶惊羽从后门探进脑袋，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。

“怎么了？”汐叶星拎起书包。

“今天天气真好。”叶惊羽走进教室，靠在讲台边，“落日余晖，晚风温柔，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。”

汐叶星狐疑地看着她们：“你们想干嘛？”

姜栖潇凑过来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你看啊，你和叶辰都认识这么久了，每周就是补课练琴补课练琴，多没意思。今天要不要来点特别的？”

“什么特别的？”

“我们打听过了，”叶惊羽压低声音，“叶辰今天值日，要打扫音乐教室，大概六点才能结束。现在五点半，天还没完全黑，夕阳正好。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？”

汐叶星的脸开始发烫：“什么机会...我们就是普通朋友...”

“得了吧。”姜栖潇推了推她，“普通朋友你会特意记着他喜欢原味酸奶？普通朋友你会因为他一句‘数学不难’就连夜刷题？普通朋友你会...”

“不明显吗？”姜栖潇瞪大眼睛，“每次看你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，说话声音都会变温柔，记得你不吃香菜、喜欢酸奶、怕冷...这些细节，如果不是在意，谁会记得这么清楚？”

“好了好了！”汐叶星打断她，“所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
叶惊羽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袋子：“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。一会儿你去音乐教室，把这个给叶辰。就说...感谢他这段时间的辅导。”

汐叶星接过袋子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一条深蓝色的手织围巾，针脚不算特别工整，但能看出很用心。

围巾一角还用银线绣了一个小小的“辰”字。

“这...这是哪来的？”她惊讶地问。

“我织的。”姜栖潇有些不好意思，“其实早就织好了，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。本来想等你生日，但现在看来，送给叶辰更合适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因为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雨。”叶惊羽望向窗外，“而且是大雨。叶辰骑自行车上学，如果淋湿了会感冒的。你送他围巾，既能表达心意，又能体现关心，多好。”

汐叶星摸着柔软的羊毛围巾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

她知道姜栖潇为了织这条围巾，熬夜了好几个晚上，手指都被针扎破了好几次。

“可是...”她犹豫，“这么送出去，会不会太明显了？”

“要的就是明显！”姜栖潇握拳，“星星，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。你看我，虽然陈屿还没回复我，但至少我说出来了，没有遗憾了。”

提到陈屿，她的眼神黯了黯，但很快又亮起来：“所以你也勇敢一点！趁着落日余晖，趁着晚风温柔，趁着青春正好！”

汐叶星被她说动了。她看向窗外，夕阳正在下沉，云层被染成玫瑰色和金色，像打翻的调色盘。远处音乐楼的轮廓在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柔。

“好。”她深吸一口气，“我去。”

“这就对了！”叶惊羽拍拍她的肩，“我们陪你去到音乐楼楼下，然后在外面等你。不用着急，慢慢说。”

三个女孩一起走出教学楼。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重叠在一起，像一幅青春的剪影。

路上果然爱意弥漫——不，是青春的气息弥漫。

有男生在操场上打球，球衣被汗水浸湿；有女生坐在长椅上背单词，头发被晚风吹乱；还有情侣偷偷牵着手，在梧桐树下慢慢走，看到老师又慌忙松开。

“你看，”姜栖潇轻声说，“青春就该是这样的。有汗水，有努力，还有一点点藏在心底的喜欢。”

汐叶星握紧了手里的袋子。

到了音乐楼楼下，叶惊羽看了眼手表：“五点半，叶辰应该还在打扫。你快上去吧，我们在外面等你。”

“等我？”汐叶星一愣，“你们不先回去吗？”

“当然要等你啊。”姜栖潇眨眨眼，“我们要第一时间听汇报！”

汐叶星无奈地笑了：“那你们找个地方坐，别着凉。”

“知道啦，快去吧！”

看着汐叶星走进音乐楼的背影，姜栖潇和叶惊羽对视一眼，忽然同时露出狡黠的笑容。

“计划A，完成。”叶惊羽从包里掏出手机，“现在执行计划B。”

“真的要这样吗？”姜栖潇有些犹豫，“万一星星生气了怎么办？”

“不会的。”叶惊羽自信地说，“这是为她好。而且你看这天色，马上就要下雨了，这是天赐良机。”

她快速打字，发送了一条消息。

然后收起手机，拉着姜栖潇躲进了音乐楼对面的小亭子里。

“好了，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。”叶惊羽靠在柱子上，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，“落日余晖的路上总是爱意弥漫，别让世俗淹没了浪漫。”

姜栖潇被她逗笑了：“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太多文艺片？”

“生活需要仪式感。”叶惊羽认真地说，“尤其是青春。等我们老了回头看，会感谢现在这些‘狗血’的安排。”

她们没等多久。

五分钟后，汐叶星从音乐楼里跑出来，手里还拎着那个袋子，脸上写满了困惑和焦急。

“怎么了？”姜栖潇迎上去。

“叶辰不在。”汐叶星气喘吁吁地说，“音乐教室锁着门，里面没人。我打电话给他，他说临时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，可能要六点半才能结束。”

叶惊羽看了眼手表，又看了看天色：“那怎么办？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。”

话音刚落，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。

乌云彻底吞噬了最后一抹余晖，天空迅速暗下来。风开始变大，吹得梧桐树叶哗哗作响。

“我们先回宿舍吧。”姜栖潇说，“要下雨了。”

“等等。”叶惊羽拉住她，“星星，你看那边。”

她指向音乐楼侧门的方向。那里，叶辰正推着自行车走出来，一边走一边打电话，表情有些严肃。

“是叶辰！”汐叶星眼睛一亮，正要上前，却被叶惊羽拉住了。

“别急。”叶惊羽低声说，“他现在在打电话，你过去不合适。而且...”她顿了顿，“你看他推着自行车，应该是要回家。老师找他有事，他肯定要赶回去。”

汐叶星看着叶辰的背影，犹豫了。手里的围巾袋子突然变得沉重起来。

就在这时，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。一开始只是几滴，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。雨声哗啦啦地响成一片，天地间白茫茫的。

“下雨了！快跑！”姜栖潇拉着汐叶星就往宿舍楼方向跑。

但叶惊羽站在原地没动。

“惊羽！快走啊！”汐叶星回头喊。

叶惊羽朝她挥挥手：“你们先走！我...我去图书馆躲雨！”说完，她转身跑向了相反的方向。

汐叶星来不及多想，被姜栖潇拉着在雨中狂奔。雨水很快打湿了她们的头发和衣服，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。

跑到半路，姜栖潇突然“哎呀”一声：“我的作业本还在教室！我得回去拿！”

“现在？”汐叶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“雨这么大，明天再拿不行吗？”

“不行，明天要交。”姜栖潇一脸焦急，“星星，你先回宿舍，我拿了就回去！”说完，她也转身跑向了教学楼。

汐叶星愣在原地。

大雨滂沱，她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校园路上，手里还拎着那个没送出去的围巾袋子。雨水很快浸透了纸袋，深蓝色的围巾露出了一角。

她抬头望了望天，又看了看手里湿透的袋子，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
“姜栖潇！叶惊羽！”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雨幕喊道，“你们两个是真狗！”

回答她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。

汐叶星又好气又好笑。她终于明白那两个家伙的计划了——什么送围巾，什么创造机会，全都是幌子。真正的目的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，然后让叶辰“偶遇”她。

可现在叶辰在哪？她环顾四周，除了雨，什么都看不见。

算了，先回宿舍吧。她抱紧书包，顶着大雨继续跑。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，视线一片模糊。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，每一步都溅起水花。

跑到宿舍楼下时，她已经全身湿透，像只落汤鸡。手里的围巾袋子彻底烂了，围巾掉出来，沾满了泥水。她弯腰捡起围巾，鼻子突然一酸。

为什么这么狼狈？

为什么每次想要靠近他，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？

她想起姜栖潇的话：“青春就该是这样的。有汗水，有努力，还有一点点藏在心底的喜欢。”

可是她的喜欢，为什么总是这么难？

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402宿舍，里面空无一人。姜栖潇和叶惊羽果然还没回来——或者说，她们根本就没打算回来。

汐叶星放下湿透的书包和围巾，脱掉滴着水的校服外套。衣服粘在身上，冰冷刺骨。她打了个哆嗦，赶紧从柜子里拿出干毛巾擦头发。
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。天色已经完全黑透，只有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圈圈昏黄的光晕。

她换好睡衣，钻进被窝，但身体还是冷得发抖。头也开始隐隐作痛，像是有个小锤子在太阳穴上轻轻敲打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宿舍门被推开，姜栖潇和叶惊羽回来了。两人也湿透了，但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。

“星星！我们成功了！”姜栖潇一进门就喊，但看到汐叶星躺在床上，声音立刻小了下来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“你们还知道回来？”汐叶星有气无力地说。

叶惊羽走到她床边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，脸色变了：“你在发烧！”

“没事...”汐叶星闭上眼睛，“就是有点冷。”

“是我们不好。”姜栖潇内疚地说，“我们不该让你一个人淋雨回来的...”

“你们那点小心思，我早就看穿了。”汐叶星轻声说，“说什么送围巾创造机会，其实就是想让我和叶辰独处，对吧？”

叶惊羽点点头：“我们本来计划得很好。我给我哥发了消息，说你在音乐楼等他，让他六点去。姜栖潇假装回教室拿作业，我假装去图书馆，这样你们就能‘偶遇’了。可没想到叶辰被老师叫走了，更没想到雨下得这么大...”

“计划赶不上变化。”汐叶星苦笑，“以后别这样了。感情的事，顺其自然就好。”

“可是...”

“没有可是。”汐叶星打断她，“我现在只想睡觉。你们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
姜栖潇和叶惊羽对视一眼，没再说话。她们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，关了灯，爬上自己的床。

黑暗中，雨声格外清晰。汐叶星蜷缩在被窝里，身体一阵冷一阵热。头越来越痛，喉咙也开始发干。她想起身喝水，但浑身没有力气。

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去，又迷迷糊糊地醒来。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，但天色依然漆黑。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——凌晨三点。

烧好像更严重了。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烫，像被放在火上烤。喉咙干得冒烟，想喊姜栖潇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
挣扎着坐起来，头一阵眩晕。她扶着床栏缓了好一会儿，才慢慢爬下床。脚踩在地板上时，软绵绵的，像踩在棉花上。

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前，拿起水杯，却发现里面是空的。饮水机在宿舍门口，她走过去，按下开关，却没有水出来——停水了。

汐叶星站在黑暗中，突然觉得无比委屈。生病的脆弱，淋雨的狼狈，喜欢一个人的无力，所有情绪在这一刻涌上来，化作滚烫的眼泪。

她蹲在地上，小声抽泣。但很快又止住了——不能吵醒室友。

扶着墙站起来，她决定给白弈打电话。这个时候，只有哥哥能帮她了。

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白弈的号码，她按下拨号键，把手机贴到耳边。铃声一遍遍响着，却没人接听。

就在她要挂断时，电话通了。

“喂...”她虚弱地说，“哥...我好疼...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然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喂，小星星啊，找白哥什么事？”

不是白弈。

是叶辰。

汐叶星的脑子烧得糊涂，根本没听出来：“哥...我头好痛...全身都好热...”

电话那头的叶辰立刻紧张起来：“星星？你怎么了？你在哪？”

“宿舍...402...”她含糊地说，“好难受...”

“等着，我马上过来！”叶辰的声音里满是焦急。

电话挂断了。汐叶星握着手机，慢慢滑坐在地上。冰凉的地板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，但很快又被高热淹没。

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。也许只有十分钟，也许有一个世纪。直到敲门声响起，很轻，但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。

汐叶星挣扎着站起来，摇摇晃晃地去开门。门打开的一瞬间，走廊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。

门口站着叶辰。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，头发凌乱，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。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，里面装着药盒和水。

他看到汐叶星的样子，眉头立刻皱紧了。

小小的女孩穿着单薄的睡衣，脸色潮红，眼睛半闭着，整个人摇摇欲坠。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，嘴唇干得起了皮。像一只生病的雪貂，脆弱得让人心疼。

“星星。”他轻声唤她。

汐叶星抬起沉重的眼皮，模糊的视线里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“哥...”她喃喃道，“你来了...”

然后身体一软，向前倒去。

叶辰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。女孩的身体滚烫，靠在他怀里轻得像一片羽毛。他心头一紧，赶紧把她扶到床边坐下。

“星星，醒醒。”他拍拍她的脸，“我是叶辰，不是白弈。”

汐叶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，看了他好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：“叶辰...？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你打错电话了。”叶辰从塑料袋里拿出体温计，“白弈今晚回家住了，手机落在我这里。来，量一下体温。”

他把体温计放到汐叶星腋下，动作轻柔。然后又拿出退烧药，看了眼说明书：“38.5度以上才能吃。你先躺着，我去给你倒水。”

宿舍里没有热水，叶辰想了想，拿着水杯去了公共洗漱间。那里有24小时热水，虽然可能不太干净，但总比没有好。

接水的时候，他碰到了巡夜的宿管阿姨。阿姨看到他，吓了一跳：“男生怎么进女生宿舍了？”

叶辰赶紧解释：“阿姨，我同学发高烧，我是来送药的。她室友都睡着了，没人照顾。”

阿姨看了眼他手里的药和水杯，又看了看他焦急的表情，叹了口气：“快点啊，十分钟内必须离开。被人看到影响不好。”

“谢谢阿姨。”叶辰松了口气。

回到402宿舍，汐叶星已经半靠在床头，眼睛闭着，但眉头紧皱，显然很不舒服。叶辰轻轻唤醒她，把水杯递到她嘴边。

“慢慢喝，小心烫。”

汐叶星小口小口地喝着水，温热的水流进干涸的喉咙，舒服了一些。喝完水，叶辰拿出体温计看了看——39.2度。

“烧得很高。”他神色凝重，“得吃药了。”

他按照说明书取出两片退烧药，又让汐叶星喝了些水送服。吃完药，汐叶星重新躺下，但身体还在发抖。

“冷...”她小声说。

叶辰环顾四周，看到椅子上搭着一条毯子，拿过来给她盖上。但似乎还不够，女孩还是缩成一团。

犹豫了一下，叶辰在床边坐下，轻轻握住她的手。那只手很小，很软，烫得吓人。

“睡吧。”他轻声说，“我在这儿陪你。”

汐叶星半睁开眼睛，朦胧的视线里，叶辰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温柔。他的眼睛里有担忧，有关切，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。

“叶辰...”她喃喃道。

“嗯？”

“今天...我本来想送你围巾的...”她意识模糊地说，“深蓝色的...我自己织的...可是淋湿了...”

叶辰一愣，随即想起在音乐楼门口看到她时，她手里确实拎着个湿透的袋子。原来里面是给他的围巾。

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得一塌糊涂。

“等你好了再送给我。”他柔声说，“我喜欢深蓝色。”

“真的吗...”

“真的。”

汐叶星笑了，虽然虚弱，但很甜。然后她闭上眼睛，沉沉睡去。呼吸渐渐平稳，但握着叶辰的手没有松开。

叶辰就这样坐在床边，静静地看着她。窗外的雨已经停了，月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来，照在女孩安静的睡颜上。她的睫毛很长，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因为发烧，脸颊还带着红晕，嘴唇微微嘟着，像个孩子。

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，在礼堂里，她坐在人群中，眼神干净得像初雪。想起在音乐教室，她认真纠正他指法的样子。想起每次补课，她做不出数学题时懊恼地咬笔杆的模样。

还有刚刚，她迷迷糊糊喊他“哥”的样子。

那么脆弱，那么依赖。

叶辰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。他意识到，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感情，可能已经超出了“朋友的妹妹”这个范畴。

他想保护她，想看她笑，想在她难过的时候陪着她。

就像现在这样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叶辰看了眼手机，已经凌晨四点半了。他该走了，宿管阿姨只给了十分钟，现在已经远远超时。

但他舍不得松开她的手。

就在这时，汐叶星动了动，轻声梦呓：“叶辰...”

“我在。”

“别走...”

叶辰怔住了。他看着女孩熟睡的脸，最终叹了口气，重新坐好。

算了，被骂就被骂吧。

他拿出手机，给白弈发了条消息：“你妹妹发烧了，我在照顾她。不用担心。”

几乎是立刻，白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。叶辰走到阳台接听。

“什么情况？严不严重？我现在过去！”白弈的声音里满是焦急。

“不用，已经吃过药了，烧在退。”叶辰压低声音，“你别过来了，大半夜的。明天早上再说。”

白弈沉默了一会儿：“叶辰，谢谢你。”

“应该的。”

“不，我是说...谢谢你对她这么好。”白弈的声音很认真，“我这个妹妹，看起来坚强，其实内心很脆弱。她需要有人真心对她好。”

叶辰握着手机，看向屋里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。

“我会的。”他说，声音不大，但很坚定。

挂断电话后，叶辰回到床边。汐叶星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，额头上的温度也降下来一些。他轻轻松开她的手，给她掖好被角。

月光更亮了，透过窗户洒进来，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银霜。远处传来早起的鸟鸣声，清脆悦耳。

天快亮了。

叶辰最后看了汐叶星一眼，转身离开。走出宿舍楼时，宿管阿姨还在值班室，看到他出来，摇了摇头，但没说什么。

清晨的空气清新冷冽，雨后的校园格外干净。梧桐树叶上挂着水珠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。

叶辰深吸一口气，感觉心里某个地方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。

就像这场雨，来得突然，去得也快，但却洗刷了整个世界，让一切变得更加清晰。

而有些感情，也在这场雨中，悄悄生根，静静发芽。

等他走远了，402宿舍里，姜栖潇和叶惊羽同时睁开眼睛。

两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笑意。

“计划C，”叶惊羽轻声说，“虽然意外频出，但结果还不错。”

姜栖潇点头：“是啊。虽然淋了雨，生了病，但至少...叶辰来了。”

她们看向汐叶星的床铺。女孩还在熟睡，但嘴角带着一丝安心的笑意。

窗外，天边泛起了鱼肚白。新的一天，就要开始了。

有些话，不必急着说出口。

有些感情，需要时间慢慢沉淀。

就像雨后的星空，总要等云散了，才能看见最亮的星。

而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，可以等云散，可以看星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