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山下的火
Fiat踏入大学校门的那天,梧桐叶正贴着金色的阳光打转——他像是被上帝偏爱的造物,肩线裁着冷调的骨感,腰线坠着漫不经心的弧度,连那辆停在梧桐树下的限量款跑车,都成了他自带的背景板。报到的长队里,有人攥着笔杆忘了填表格,有人撞在公告栏上还盯着他的背影,连学生会的学姐递资料时,指尖都在微微发颤。
“新来的那个,是混血吧?”
“何止,你看他连皱眉都像拍杂志……”
议论声裹着风撞进Fiat的耳朵,他指尖按了按眉心。原主的记忆里,这些目光本该是得意的燃料,可他偏生沾了点“病气”——抑郁症缠在骨血里,连皮肤都成了敏感的疆域,陌生人的视线落上来,都像沾了灰的绒毛扫过喉咙。他把资料袋往怀里拢了拢,指尖泛着冷白的薄意。
室友是对双胞胎,哥哥撞了他的肩膀时,Fiat几乎是瞬间绷紧了脊背。对方举着可乐的手僵在半空:“呃……抱歉?我看你没站稳。”Fiat扯了扯嘴角,声音淡得像化不开的雾:“没事。”那天晚上,双胞胎挤在一张床上咬耳朵:“他是不是讨厌我们啊?”“不知道,但他连枕头都要拿酒精棉擦三遍……”
Anda是在社团招新会上拦住他的,女生踩着细高跟,递过传单时指尖没敢碰他的手:“听说你是金融系第一?要不要来辩论社?”Fiat垂着眼看传单,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:“不了,没兴趣。”可Anda偏生不肯走,她后来坐在食堂的对桌,托着腮看他用公筷把青菜拨到一边:“你是不是有洁癖?”Fiat的叉子顿了半秒,抬眼时眼里没什么情绪:“算是吧。”
消息是在周四下午炸开的。Anda咬着吸管,手机屏幕亮着未挂断的通话界面,她盯着Fiat的侧脸,忽然说:“Leo回国了。”
空气像是凝了冰。Fiat夹菜的手顿了一下,那动作轻得像落了片雪,随即又恢复了平稳。他把虾仁放进嘴里,咀嚼的节奏都没乱:“哦。”
“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?”Anda的声音放软了,“他这几年在国外,朋友圈背景还是你高中的照片。”
Fiat放下筷子,指尖在桌沿敲了敲,发出轻而脆的响。窗外的云正往西边沉,把他的轮廓浸在半明半暗里:“小时候的事,当不得真。”他顿了顿,拿起水杯碰了碰Anda的果汁杯,杯壁相触的轻响撞碎了沉默,“都长大了,该有各自的生活了。”
Anda偷偷瞥了眼手机——通话界面还亮着,屏幕那头的呼吸声像被按进了水里。她看见Fiat垂着眼,眼尾那点淡色的痣,在灯光下泛着冷而软的光。他像是座封了火的火山,连灰烬都藏在冰壳底下,可只有凑近了才会发现,那冰壳的缝隙里,正往外渗着烫人的温度。
而此刻的咖啡馆里,Leo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着青白。玻璃窗外的雨丝斜斜砸下来,模糊了他的眉眼,他听见Fiat说“翻篇吧”,听见杯盏相碰的轻响,忽然觉得那声音像根针,轻轻扎进了他心口最软的地方。
他好像真的,要把他推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