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胸口起伏了几下，猛地转过身，不再看宫尚角和孤山景，声音冷硬得像冰碴子：“行吧，看你可怜，暂且让你住下。找到落脚处立刻搬走，我这里不欢迎闲人。”
“那我可要多谢阿浅收留，”宫尚角从善如流，那声“阿浅”叫得自然又缱绻，仿佛已在唇齿间酝酿了千百遍，“不然今夜真要露宿山野了。”
“你——！”上官浅被他这刻意的亲昵激得浑身一颤，耳根莫名发热，又气又恼，回头狠狠瞪他一眼，“再胡言乱语就滚出去！还不快跟上！”说罢，也不管孤山景欲言又止的神情，转身便朝偏房走去，脚步又急又快，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。
宫尚角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微光，面上却不显，只朝一旁略显担忧的孤山景微微颔首示意，便迈步跟了上去。
偏房在院子最东侧，门前一小段碎石路，两旁种了些耐寒的草药，在月色下泛着幽微的光。上官浅走到门口，深吸一口气，猛地转身，想再最后警告他一次。
宫尚角没料到她突然止步，正跟在后面盘算着下一步，猝不及防间，两人距离骤然拉近！
呼吸相闻。
近到能看清她眼中自己瞬间放大的倒影，近到能数清她因惊愕而剧烈颤动的睫毛，近到……鼻尖几乎相触。她身上那股熟悉的、混合了淡淡药草和杜鹃冷香的气息，毫无防备地将他淹没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上官浅率先反应过来，像被烫到般急速后退一步，背脊抵上冰凉的门板，脸上血色褪尽，又迅速涌上薄红。她别开脸，胸口微微起伏。
宫尚角却僵在了原地。
五年。
整整五年，未曾有过如此近的距离，未曾再嗅到过这令他魂牵梦萦、又恨之入骨的气息。身体里沉睡的某些东西，在这一瞬间被粗暴地唤醒，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，又在某个地方积聚、灼烧。一股陌生的、近乎狼狈的热意，从脊椎尾端猛地窜起，迅速蔓延至全身，耳朵尖烫得惊人，连指尖都在细微地发颤。五年刻意压抑的渴望，如同决堤的洪水，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防。
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某处不受控制的变化，这让他更加僵直，眼神都空了一瞬，只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、却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的她。
“宫尚角！”上官浅压低声音，带着惊怒和后怕，见他毫无反应，只是眼神空茫地盯着自己，脸上红潮未退，那副样子……古怪极了。她心头火起，也顾不得许多，伸手用力推了他肩膀一下，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？！我警告你，不管你改名换姓跑来孤山有什么目的，安分待着，别生事端！否则……”
这一推，终于让宫尚角从那种神魂出窍的状态中惊醒。
他眨了眨眼，焦距重新凝聚在她染着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脸上。随即，他非但没有退开，反而就着她推搡的力道，顺势又往前倾了倾身子，彻底将她困在自己与门板之间。距离比刚才更近，气息几乎交融。
“目的？”他开口，声音比平时低哑了许多，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，慢悠悠地，像羽毛搔刮过心尖，“我的好浅浅，你这么聪明，会猜不到吗？”
灼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，上官浅浑身一麻，心跳骤然失序。她强迫自己直视他，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，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潮，危险又……蛊惑。
“谁……谁跟你是‘好浅浅’！”她色厉内荏，偏过头，想避开他那太过侵略的视线，“你有话直说！”
宫尚角低低笑了一声，那笑声闷在胸腔里，震得她靠着的门板都似乎轻颤。他微微侧头，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又暧昧地送入她耳中：
“我以为，我们早已‘心有灵犀’。”他顿了顿，感受到她瞬间绷紧的身体，语气更缓，却也更沉，“看来是我想多了。那我便直说了——我来，自然是为了我的娘子，和我流落在外多年的……孩儿。”
“娘子”二字，他咬得极重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。
上官浅如遭雷击，猛地转回头，瞪大眼睛看他，嘴唇颤抖：“你胡说什么！谁是你娘子！玉儿他……”
“他姓上官，”宫尚角打断她，眼神骤然锐利如刀，却又在下一刻化为深沉的痛楚与势在必得，“但他的眉眼，每一处都刻着我的影子。浅浅，你以为，你能瞒我一辈子？”
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上官浅。她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执拗，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，他是真的为玉儿而来！所有的侥幸和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。
“你……你休想！”她声音发抖，却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，“这里不欢迎你！你明天就走！立刻走！”
看着她惊慌失措、如受惊小鹿般的模样，宫尚角心底那点恶劣的满足感和更深的怜惜交织翻腾。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。
他缓缓直起身，拉开了一点距离，给了她喘息的空间，目光却依旧锁着她。“走？”他轻轻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，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，却更令人心惊，“既然来了，有些事，总该说清楚。房间我会自己收拾，不劳费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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