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局惊澜

星期天，乔依依抱着胳膊坐在车后排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的边角。江毅侧头看了眼坐得笔直的小姑娘，声音温和：“屿哥临时有个篮球比赛会走不开，托我带你去聚聚，都是些熟人，不用拘谨。”乔依依点点头，心里却藏着几分说不清的雀跃。

饭局定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私房菜馆，包厢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，大多是乔屿和江毅的发小与伙伴，男男女女凑在一起，喧闹声瞬间填满了不大的空间。江毅牵着乔依依的手腕往里走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针织衫传过来，乔依依的耳尖瞬间泛红，低着头不敢看人，只听见江毅给众人介绍：“这是乔屿的妹妹，乔依依，今天带她过来凑个热闹。”

众人纷纷笑着应和，起初的氛围还算融洽，有人热情地给她递果汁，有人笑着打趣她比上次见时长高了不少，乔依依慢慢放松下来，捧着杯子小口喝着，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江毅。他坐在她身侧，从容地应对着众人的喝酒与闲谈，偶尔会转头看她一眼，递过来一碟切好的水果，用口型问她“吃不吃”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，都让乔依依的心跳慢半拍。

可酒过三巡，气氛渐渐变得浮躁起来。桌上的人喝得兴起，说话也没了分寸，坐在斜对面的赵磊，是江毅一个远房表哥的朋友，平日里就爱油嘴滑舌，此刻盯着乔依依看了半晌，端着酒杯就凑了过来，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：“这就是乔屿的妹妹啊，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，来，哥哥敬你一杯，今天可得给哥哥个面子。”

乔依依愣了一下，连忙摆手：“不好意思，我不会喝酒。”她的声音软软的，带着几分无措，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江毅，却见他正被人缠着说话，暂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。

赵磊却不依不饶，直接把酒杯往她面前递，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，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：“小姑娘哪有不会喝酒的，就是害羞罢了，这杯红酒度数不高，喝一口没事的，再说了，跟着江哥出来玩，这点面子都不给？”

周围有人跟着起哄，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，还有人笑着打圆场，却没一个人真正站出来替她解围。乔依依的脸涨得通红，手足无措地往后缩了缩，指尖紧紧攥着衣角，心里又慌又委屈，她想开口再拒绝，却被赵磊堵得说不出话，那人甚至得寸进尺地伸手，想要去揽她的肩膀：“别害羞啊，哥哥跟你开玩笑呢，陪哥哥喝一杯，以后在圈子里，哥哥罩着你……”

他的话还没说完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，稳稳地按住了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让赵磊瞬间变了脸色。江毅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来，方才温和的眉眼此刻覆着一层冷意，眼神锐利如刀，落在赵磊身上，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：“赵磊，适可而止。”

包厢里的喧闹瞬间安静了大半，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江毅会突然动怒。赵磊疼得龇牙咧嘴，却还强撑着面子笑：“江毅，我就是跟小姑娘开玩笑呢，至于这么较真吗？”

“开玩笑？”江毅冷笑一声，伸手将乔依依往自己身后拉了拉，把她护得严严实实，他拿起桌上的空酒杯，挡在乔依依面前，目光扫过众人，声音清晰而有力：“依依是屿哥的妹妹，也是我江毅护着的人，她不会喝酒，也没必要给任何人面子，刚才那些话，我希望你收回，给她道歉。”

赵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看着江毅冷冽的眼神，终究是没敢再硬气，支支吾吾地说了句“抱歉”，便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。江毅没再看他，转而拿起乔依依面前的果汁，递到她手里，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，低声安抚：“别怕，有我在。”

乔依依靠在他身后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混着酒精的味道，那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，眼眶却莫名有些发热，刚才的委屈与恐慌，在他那句“有我在”里，尽数化为了安心。她点点头，小声应了句“谢谢江哥”，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
本以为这事就此翻篇，可没过多久，又有两个跟着起哄的人端着酒杯过来，打着“给江哥面子”的旗号，非要让乔依依喝一杯。江毅直接拿起自己的酒杯站起身，将乔依依挡在身后，语气不容置喙：“她的酒，我替她喝，你们要是想喝，我奉陪到底，别为难一个小姑娘。”

说着，他便仰头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，却依旧挺直着脊背，看向那两人：“够不够？不够继续。”他的气场太过强大，那两人对视一眼，终究是没敢再上前，讪讪地笑了笑，转身离开了。

江毅放下酒杯，转身看向乔依依，见她眼眶红红的，小手还在微微发抖，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愧疚与心疼。他没再顾及包厢里的众人，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，披在乔依依身上，对着众人沉声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先带依依走了，后续的事，我改天再跟大家说。”

众人看着他护着乔依依的模样，再想起刚才赵磊那番出格的话，也没人敢再挽留，纷纷笑着应和让他们路上小心。江毅牵着乔依依的手腕往外走，她的手小小的，带着点凉意，他下意识地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，快步走出了私房菜馆。

晚风一吹，带着几分凉意，乔依依裹紧了身上的外套，那上面还残留着江毅的味道，让她心里暖暖的。江毅打好车牵着她走到车边，却没有立刻打开车门，而是转过身，面对着她，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，眼神里满是自责。

路灯的光影落在他身上，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，他微微垂眸，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小姑娘，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：“依依，对不起。”

乔依依愣了一下，抬起头看向他，眼底还带着未干的湿意，不解地摇了摇头：“江哥，该说谢谢的是我，刚才谢谢你帮我……”

“该道歉的。”江毅打断她的话，眉头紧紧蹙着，语气里的自责愈发浓重，“是我考虑不周，我以为都是熟人，不会出什么问题，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没分寸，让你受委屈了。我不该带你来这种场合，让你被人开那种玩笑，还被人逼着喝酒，是我没保护好你。”

他的话说得认真，乔依依看着他满是愧疚的眼神，心里突然一酸，又一暖。她从来没怪过他，反而庆幸今天是他陪在自己身边，若是换了别人，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刚才的场面。她咬了咬下唇，小声道：“江哥，我真的不怪你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。”

江毅看着她泛红的眼眶，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模样，心里的愧疚更甚，他伸手，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湿意，指尖的触感轻柔，带着微凉的温度，乔依依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，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脸上，不敢移开分毫。

“以后再也不会了。”江毅的声音低沉而郑重，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，“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出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场合，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，今天是我疏忽了，对不起。”

晚风轻轻吹过，卷起两人之间的发丝，乔依依看着他认真的眉眼，听着他带着歉意的话语，心底那份压抑已久的心动，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，汹涌而出。她知道这份心动是错位的，是不该有的，可此刻被他护在身后，被他温柔以待，她还是忍不住贪恋这份温暖，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奢望，或许，这份心意，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
江毅替她拉开车门，让她坐进后排，又弯腰替她系好安全带，凑近时，两人的距离极近，他身上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，乔依依的脸颊滚烫，不敢抬头看他。江毅系好安全带，直起身时，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，却终究只是化作一声轻叹，江毅给她系好以后侧身进来坐到旁边关上了车门。

晚风卷着梧桐叶在车旁打转，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轻浅的呼吸，乔依依低着头，指尖攥着外套的衣角，耳尖的绯红迟迟未褪，心里五味杂陈。有委屈，有安心，更多的却是那份藏不住的心动与欢喜。她知道今天这场饭局是个意外，可正是这场意外，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江毅的保护与在意，这份在意，像是一束光，照亮了她心底晦暗的角落，让她忍不住开始期待，或许，这份错位的心动，终有一天，能迎来属于它的光明。

江毅看着身侧低着头的小姑娘，看着她泛红的耳尖与攥紧衣角的小手，心里除了愧疚，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。他认识乔依依很多年，看着她从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不点，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姑娘，她的乖巧，她的腼腆，她偶尔露出的小机灵，都在不知不觉间，刻进了他的心底。他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护着，可刚才看到她被人欺负，看到她眼眶泛红的模样时，他心底涌起的怒意与心疼，却早已超出了寻常的守护界限。他不敢深想这份情绪的含义，只知道，从今往后，他定会护好这个小姑娘，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，哪怕这份护着会越界，哪怕要面对乔屿的质疑，他也在所不惜。

车厢里的静谧裹着两人各自的心事，一场错位的心动，在这个夜晚悄然拉开新的序幕，带着忐忑，带着期许，更带着一份注定只能藏在心底、无法轻易言说的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