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五的晚风裹着夏末的余温，漫过窗沿卷进卧室里，带着楼下香樟树的清苦气息。乔依依趴在书桌上，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，聊天界面停留在和江毅的对话框。
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，明明灭灭的，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跳。
桌上摊开的数学卷子，最后两道大题空白着，草稿纸上画满了凌乱的辅助线，却怎么也理不清思路。下周一就要月考，她盯着那串复杂的函数公式，愁得眉心都拧成了疙瘩。乔屿是体育生，数理化常年在及格线徘徊，指望他辅导简直是天方夜谭。家里能指望的，好像只有江毅。
江毅是乔屿最好的兄弟，也是他们年级的理科学霸。他比乔屿大几个月，却沉稳得不像同龄人，戴着一副细框眼镜，穿着简单的白T恤也透着干净的少年气。乔依依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，她自己也说不清，她下意识地低下头，耳根却悄悄发烫，她咬着唇，犹豫了足足十分钟，连输入框里的字都删了又改。
“江毅哥，在吗？”太拘谨了。
“江毅，能不能帮我补补数学？”太直接了。
最后，她深吸一口气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指尖飞快地敲下一行字，眼一闭，心一横，点了发送。
【乔依依】：江毅哥，打扰啦，我数学有点跟不上，你明天星期六有空吗？能不能去图书馆帮我补补功课呀？
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，乔依依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。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，不敢看屏幕，耳朵却竖得像雷达，生怕错过那声提示音。
桌上的小闹钟滴答滴答地走着，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。她数着自己的呼吸，从一数到一百，刚想伸手去拿手机，屏幕突然亮了起来，伴随着一声轻快的微信提示音。
她的指尖一颤，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。
【江毅】：有空，几点？
短短四个字，却让乔依依瞬间松了口气，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。她盯着那个“有空”，看了好几遍，才手忙脚乱地回复。
【乔依依】：上午九点可以吗？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，我占位置。
【江毅】：好。对了，补完课一起吃晚饭？我请你。
乔依依的指尖顿在屏幕上，瞳孔微微放大。
一起吃晚饭？
她的脸颊倏地烫了起来，像是被窗外的晚霞染上了温度。她攥着手机，指尖都有些发软，连回复都变得语无伦次。
【乔依依】：啊？不用不用，怎么好意思让你请
【江毅】：没事，就当是帮乔屿照顾他妹妹的报酬。他欠我好几顿饭了。
后面还跟了个笑脸的表情。
乔依依看着那句“照顾他妹妹”，心里莫名有点小失落，却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。也是，在江毅眼里，她大概永远都是乔屿那个长不大的妹妹。
她回复了个“好呀，谢谢江毅哥”，然后把手机抱在怀里，趴在桌上傻笑了半天。连那道解不开的数学题，好像都变得没那么面目可憎了。
第二天早上八点半，乔依依就背着书包出了门。她特意挑了条白色的连衣裙，头发也扎成了清爽的高马尾，临出门前还对着镜子照了半天，生怕哪里不够得体。
图书馆离她家不远，步行十几分钟就到。三楼的自习室很安静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，把两人的水杯摆好，又拿出数学卷子和笔记本，刚整理好，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。
她回过头，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。
江毅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短袖衬衫，袖子挽到小臂，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。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，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，看到她，微微颔首：“来挺早。”
“我怕占不到位置。”乔依依站起身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脸颊微微泛红。
江毅把纸袋放在桌上，里面是两杯热牛奶，还有一袋刚出炉的蛋挞。“路上买的，垫垫肚子。”他说着，拉开椅子坐下，目光落在她摊开的数学卷子上，“哪道题不会？”
乔依依指着最后两道大题，小声说：“这两个，辅助线不知道怎么画。”
江毅点点头，没有立刻讲解，而是先拿起她的草稿纸，看了看她的解题思路，然后才拿起笔，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起来。他的字迹工整漂亮，像印刷体一样，每一步推导都清晰明了。他讲题的声音很低，语速不疾不徐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，勾勒出柔和的下颌线，他垂着眼帘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乔依依坐在旁边，手里握着笔，却有好几次都走了神。她偷偷看着他的侧脸，看着他握着笔的手指，看着他偶尔蹙眉思考的样子，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怦怦直跳。
她赶紧低下头，假装认真地记笔记，耳根却烫得惊人。
江毅似乎察觉到她的走神，停下笔，抬眼看她：“听不懂？”
“没有没有！”乔依依猛地摇头，差点把手里的笔甩出去，“听懂了，就是……有点没反应过来。”
江毅看着她慌乱的样子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，他把笔放下，耐心地又讲了一遍，这次语速更慢，还不时停下来问她：“这里明白了吗？”
乔依依点点头，这次是真的听懂了。她照着他的方法，自己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遍，居然真的解了出来。她兴奋地抬起头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江毅哥，我算出来了！”
“嗯，很聪明。”江毅弯了弯嘴角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，像对待自家妹妹一样自然。
乔依依的身体瞬间僵住，连呼吸都忘了。他的手掌带着温热的温度，指尖擦过她的发顶，那触感轻柔得不像话。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，混杂着阳光的味道，好闻得让她有点晕眩。
她低着头，不敢看他，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，蹦蹦跳跳的，甜丝丝的。
两个人在图书馆待了整整一个下午。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，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。乔依依把所有不懂的题都问了一遍，江毅也耐心地一一解答，草稿纸写了一张又一张。
离开图书馆的时候，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。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，给两旁的梧桐树叶镀上了一层金边。晚风徐徐吹过，带着初秋的凉意。
“想吃什么？”江毅走在她身边，侧过头问她。
乔依依跟在他旁边，步子放得很慢，生怕踩碎了这难得的惬意。她想了想，小声说：“都可以，听你的。”
江毅笑了笑：“那去吃火锅吧，我知道有家店味道不错，不算辣。”
乔依依点点头，乖乖地跟在他身后。
火锅店离图书馆不远，是一家很温馨的小店，暖黄色的灯光，木质的桌椅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牛油香味。江毅点了一个鸳鸯锅，又点了一堆乔依依爱吃的菜——肥牛卷、虾滑、金针菇、娃娃菜，甚至连她喜欢的红糖糍粑都记得。
乔依依看着他熟练地涮着肉，把煮好的肥牛卷夹到她碗里，心里暖暖的。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？”她忍不住问。
“上次和乔屿来吃，他说的。”江毅抬眸看她，眼底带着笑意，“他说他家妹妹挑食得很，只爱吃这些。”
又是乔屿。
乔依依撇撇嘴，心里那点小开心，莫名就淡了几分。她低下头，默默地吃着碗里的肉，没说话。
江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，嘴角弯了弯，却没点破。他把剥好的虾滑放进她碗里，轻声说：“快吃吧，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一顿饭吃得很安静，却并不尴尬。偶尔有几句闲聊，大多是江毅问她学习上的事，她一一回答。暖融融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，锅里的热气袅袅升起，模糊了视线，也模糊了心跳的频率。
吃完饭出来，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城市。路灯亮起，昏黄的光晕在地面晕开一片片暖光。
“我送你回家吧。”江毅说。
乔依依想说不用，她家就在附近，却又舍不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，便小声应了句：“好。”
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，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，偶尔会不经意地重叠在一起。晚风带着凉意，吹起乔依依的裙摆，她下意识地拽了拽裙子，江毅见状，放慢了脚步，走在靠近马路的那一侧。
“晚上风大，下次出来多穿点。”他轻声叮嘱。
乔依依点点头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，软软的，甜甜的。她偷偷看他，看他挺拔的背影，看他握着手机的手指，看他偶尔转过头来看她时，眼底的温柔。
这条路，平时走十几分钟就到了，今天却好像格外短。
走到她家楼下，乔依依停下脚步，转过身看着江毅：“谢谢你送我回来，今天麻烦你了，江毅哥。”
“不麻烦。”江毅看着她，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眼镜片上，折射出温和的光，“月考加油，有不会的题随时问我。”
“嗯！”乔依依用力点头，脸颊红红的，“那我上去啦，你路上小心。”
“好。”
乔依依转过身，往楼道里走，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，走得极慢。她忍不住回过头，看见江毅还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的方向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，乔依依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她赶紧低下头，飞快地跑进楼道，连句“再见”都忘了说。
她跑到二楼的楼梯口，停下脚步，透过窗户的缝隙往下看。江毅还站在那里，直到看见她家的窗户亮起灯，才转身离开。
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一步步消失在夜色里。
乔依依靠在墙上，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，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。她抬头看向窗外，夜空中缀满了星星，一闪一闪的，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。
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她拿出来看，是江毅发来的消息。
【江毅】：到家了就好，早点休息。
乔依依看着那条消息，指尖轻轻划过屏幕，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。
她回了句“江毅哥也早点休息”，然后抱着手机，靠在墙上，傻笑了很久很久。
周末的晚风，好像突然就有了心动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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