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铃响时，夕阳正斜斜地挂在教学楼的檐角，把走廊的地砖染成暖融融的橘色，连带着窗边的绿植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。乔依依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，指尖划过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，脑子里却反复晃着中午顶楼的画面——江毅攥住李梦瑶手腕时那股不容置喙的力道，替她披外套时掌心传来的温度，还有牵着她下楼梯时，他手掌贴合着她手腕的温热触感，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像刻在脑海里。
她把数学练习册塞进书包，拉链拉到一半，指尖忽然顿住，余光瞥见教室门口倚着的身影，心跳倏地漏了一拍。江毅将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里，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门框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：“磨磨蹭蹭的，等你半天了。”
乔依依赶紧低下头，飞快拉好书包拉链，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，小声问：“你怎么还没走？不是说和张浩他们约了去打球吗？”
“推了。”江毅直起身，长腿一迈走近几步，自然地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书包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，“乔屿被老班叫去办公室训话了，说是上次月考退步太多，让我捎你回家。不过先别急着走，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他没说要去哪里，只是拎着她的书包走在前面，乔依依跟在他身后，踩着他投下的长长的影子，一路走出教学楼。校门口的梧桐树下，晚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打转，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糟糟地飘起来，江毅忽然停下脚步，回头抬手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，留下一点微凉的触感，让她瞬间僵在原地，连呼吸都慢了半拍。
“最近是不是总因为这事心烦？”他收回手，插在裤兜里，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，却精准地戳中她藏在心底的心事，“上课走神，午休也躲着人，连最喜欢的糖醋里脊都没胃口吃，这些都写在脸上了。”
乔依依抿了抿唇，视线落在脚下的石板路上，那里有几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，她轻轻踢了踢，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夕阳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，投下细碎的阴影，像藏着无数说不出口的委屈和不安。
江毅笑了笑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：“带你去河边走走吧，吹吹风，比闷在教室里胡思乱想强。”
滨河路的晚风带着淡淡的水汽，吹散了白日里积攒的燥热，也吹散了心头的郁结。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，脚下的石板路被夕阳晒得温热，踩上去暖洋洋的。远处有小孩追着彩色的风筝跑，清脆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，还有老人坐在长椅上摇着蒲扇聊天，一切都平和又美好。乔依依踢着路边的小石子，走了半晌，才忽然小声开口：“其实……我回去之后午休睡觉就梦见李梦瑶他们堵我了，梦里他们把我的书包扔在地上，踩着我的笔记笑，我怎么喊都没人理，醒来之后桌子上都是眼泪一大片一大片。”
江毅的脚步顿了顿，侧头看她。暮色渐渐沉下来，晕染了半边天空，她的侧脸在朦胧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单薄，眼眶还带着一点没完全消下去的红。他停下脚步，转身面对着她，语气格外认真：“依依，这事从来都不是你的错。你不想借笔记，就有不借的权利，那是你的东西，你说了算。他们欺负你，是他们混蛋，是他们没教养，没必要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，更别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。”
乔依依抬头看他，路灯刚好在这时亮起，暖黄的光落在他脸上，把他的轮廓描得格外柔和，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，此刻盛满了认真和笃定。她吸了吸鼻子，声音有点哑，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：“可是我总觉得……是不是我太矫情了？要是我当初借了笔记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了？乔燃也说我，一点小事别总揪着不放。”
“傻丫头。”江毅伸手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，力道很轻，带着安抚的意味，“好的事值得迁就，坏的事没必要妥协。你要是次次都让着，他们只会得寸进尺，这次借了笔记，下次就会变本加厉要别的东西，总不能一直委屈自己。以后再有人敢这么对你，不管是李梦瑶还是谁，不管是借东西还是故意找茬，直接告诉我，或者给你哥打电话，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，绝对不会。”
晚风卷着他的话落在耳边，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。乔依依的鼻子忽然一酸，积攒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，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上，带着涩涩的疼。她别过头，假装看河里缓缓驶过的游船，肩膀却微微颤抖起来。江毅轻轻掰过她的脸，拇指温柔地擦过她的眼角，替她擦掉那点没忍住的泪，指腹的温度熨帖着微凉的皮肤：“哭什么？有我呢，以后有我在，没人能再伤害你，我保证。”
他的目光很亮，像盛着整片星空，语气里的笃定和郑重，让她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，忽然就落了地。她吸了吸鼻子，抬手抹掉脸上的泪，点了点头，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安心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，沿着河岸慢慢踱步，直到夕阳彻底沉下去，天边只剩一抹淡淡的粉紫色，连带着河面都泛着细碎的光。江毅看了看手腕上的表，时针已经指向六点：“该送你回家了，晚了姨妈该担心了，阿姨肯定做好饭等你了。”
回去的路上，他依旧拎着她的书包，刻意走在她外侧，离马路更近一些，替她挡住来往的车辆和行人。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，他停下脚步，推门进去，很快拎着一支草莓味的冰淇淋出来，细心地剥了包装纸递给她：“甜的东西能让人开心点，尝尝”
乔依依咬了一口冰淇淋，冰凉的甜意瞬间化开在舌尖，顺着喉咙滑下去，心里暖烘烘的。走到她家楼下，她接过书包，抬头看着他，眼底还带着一点哭过的红，认真地说：“今天谢谢你，江毅哥，不光是因为中午的事，还有……陪我走了这么久。”
“跟我客气什么？”江毅笑了笑，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，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头，“上去吧，记得把外套收好了，别随便扔，明天上学带给我就行。还有，别再胡思乱想了，好好睡一觉，要是半夜做噩梦，就给我发消息，我手机开着静音，但是震动一直开着，肯定能看到。”
乔依依点点头，攥着冰淇淋的手因为紧张微微发烫。她转身往楼道里走，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，看见江毅还站在楼下，靠着路灯杆朝她挥了挥手，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。她抿着嘴笑了笑，转身快步跑上楼，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趴在阳台的窗户上往下看，他果然还站在那里，直到看见她的影子出现在窗边，才放心地转身离开，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。
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化了大半，甜腻的味道沾在指尖，就像心里那份藏不住的心动，浓得化不开。她摸了摸身上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外套，布料上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，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清爽味道，嘴角忍不住扬起来——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，被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，是这么温暖的一件事。
她把外套叠好放在床头，躺下来盯着天花板，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画面，从顶楼他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，到河边他认真的承诺，再到楼下他挥手的模样，每一个瞬间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。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，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。她知道，这份藏在心底的、对兄长挚友的心动，已经再也藏不住了，而晚风好像也替她悄悄传递了这份心事，让那个站在路灯下的少年，或许也感受到了这份悄然萌发的情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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