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。
李慕婉是被识海里阿归那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、混合着狂喜与尖叫的声音给硬生生“吵”醒的。
【啊啊啊啊啊——！宿主！宿主你太勇了！太厉害了！本精灵宣布你就是最棒的宿主没有之一！！！】
李慕婉头痛欲裂，仿佛有无数小锤在脑子里敲打，丹田灵力滞涩，浑身更是酸软无力。
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，窗外已是天光大亮，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。
阿归的鬼哭狼嚎让她本就混沌的思维更加混乱。
“阿归……闭嘴……头疼……”她在心中虚弱地抗议。
【宿主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？！你亲了他！你亲了气运之子！虽然只是下颚！但那是货真价实的亲亲！贴贴值爆了！系统能量库直接被灌满了！整整一百年！一百年都用不完的高纯度气运能量啊！宿主我爱死你了！】
阿归兴奋得光翼狂扇，在识海里上下翻飞，系统光球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璀璨，甚至隐约扩大了一圈，表面流转的符文都变得清晰灵动了许多。
亲……亲了他？
李慕婉迟钝的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，艰难地开始转动。
昨晚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浮现：望霞楼的独酌，窗外的晚霞，归途的踉跄，似乎撞到了人……然后……一个坚实的怀抱……熟悉又陌生的气息……被抱了起来……很安稳……然后……然后……
她好像……模模糊糊地……叫了声“师兄”？
还伸手……摸了谁的脸？
最后……唇上似乎碰到了什么微凉又带着温度的东西……
“轰”的一下，李慕婉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，一直红到耳根，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！
宿醉的头痛都被这巨大的羞耻与震惊暂时压了下去。
她……她吻了王林？！
虽然是下颚……但那也是吻啊！
还是在她喝醉的情况下！主动的？！
天啊！
她都干了些什么？！
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？
还怎么维持“师祖”的威严？
他……他会怎么想？
会不会觉得她……不知廉耻？
或者，更加警惕怀疑她的目的？
巨大的窘迫、羞耻、懊恼、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虚与慌乱，将她整个人淹没。
她猛地拉起被子盖住头，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，或者干脆时光倒流，回到昨天黄昏之前。
【阿归：宿主你别躲啊！这是天大的好事！系统能量充足，本精灵现在感觉浑身是劲！很多之前因为能量不足无法调取的高级资料、无法开启的辅助功能，现在都能用了！而且，宿主你没发现吗？你昨晚损耗的精气神，还有那点因为灵酒残留的不适，都被系统反哺的能量治愈了！】
阿归继续喋喋不休，【宿主，听本精灵的，趁热打铁！以后多找机会亲……不，多接触！能量越多，系统功能越强，对宿主你的帮助就越大！说不定连你修为瓶颈的问题，都能找到解决方法！】
“别说了！”李慕婉在心中羞恼地低吼，“我……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！”她现在只想把自己埋起来，谁也不想见，尤其是王林。
她在床上辗转反侧，懊恼了足足一个时辰，才勉强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。
事已至此，懊悔无用。
关键是……接下来怎么办？
装作什么都不知道？
可昨晚他抱她回来，肯定知道她醉了。
以王林的心智，他会信她全然不记得吗？
恐怕只会觉得她在刻意掩饰，更加疑心。
坦然承认？
说自己喝醉了，认错人了？
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，但……她真的只是认错人了吗？
那句“师兄”，那个下意识的抚摸和亲吻……连她自己都分不清，那一刻，她究竟是将他当成了谁，还是潜意识里，早已知道他是谁？
越想越乱，越想越羞。
李慕婉干脆放弃了思考，决定采取最笨的办法——拖延。
她躲在房间里，仔细梳洗，换了身新的衣裙，又运功彻底化解了体内最后一丝酒气，确保自己看上去与平日一般无二，只是眼神深处，总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羞窘。
她竖起耳朵，听着隔壁的动静。
王林的房间里很安静，似乎也在修炼，或者……在等她？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眼看日头渐高，已近午时。
李慕婉知道，不能再躲了。
他们还要回宗门，一直待在客栈里反而更可疑。
就在她鼓起勇气，准备硬着头皮出门时，敲门声适时响起。
“叩、叩。”
不轻不重，正是王林一贯的风格。
李慕婉的心脏猛地一跳，深吸了好几口气，才勉强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：“进来。”
门被推开，王林走了进来。
他已换回了云天宗内门弟子的蓝色袍服，身姿挺拔，面容平静，眼神清澈，对着李慕婉躬身行礼：“弟子王林，拜见师祖。师祖……昨夜休息得可好？”
他的语气、神态，都与平日那个恭敬的徒孙毫无二致，仿佛昨晚那个将她打横抱起、被她亲吻下颚的人，根本不是他。
李慕婉被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弄得一怔，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。
她仔细打量他，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异样，但一无所获。
只有那平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，似乎比往日更加幽暗了几分，让人窥不透其中情绪。
他这是……也选择装作无事发生？
也好。
既然他愿意演，那她也只能配合演下去。
李慕婉定了定神，端起师祖的架子，微微颔首，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：“嗯，尚可。昨日贪杯，有些失态，劳你费心了。”
她直接点出“贪杯失态”，算是给昨晚的事定了性——喝醉了，行为不受控制，不必深究。
王林从善如流，恭敬道：“师祖言重了，照顾师祖是弟子分内之事。”
绝口不提任何细节。
两人心照不宣，都将那一页尴尬至极的插曲，轻轻揭过，至少表面上如此。
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。
李慕婉轻咳一声，转移话题：“既然你已筑基，境界也初步稳固，我们便不宜在此久留了。准备一下，今日便启程回宗门。”
王林眼中掠过一丝讶异：“师祖，我们不再继续游历了吗？”
他还以为她会借着游历之名，继续那些“亲密指导”和暗中观察。
李慕婉摇摇头，脸上露出思忖之色：“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。而且，算算日子，宗门十年一次的‘百草秘境’试炼，即将开启。所有筑基期以上的弟子皆可报名参加，这是一个难得的历练与获取资源的机会。”
她看向王林，目光恢复了几分属于师祖的考量与期许：“你既已筑基，正该参加此次试炼，磨砺自身，同时也为自身积累资源。秘境之中，生长着许多外界罕见的灵草，其中不乏你进阶所需，甚至可能有助你解决灵力属性冲突的机缘。若能有所收获，对你日后修行大有裨益。”
王林心中微动。
百草秘境试炼？
这倒是他未曾了解的云天宗内情。
听起来像是一个大型的资源采集与竞争活动，或许能接触到更多云天宗的核心弟子与秘密，也方便他寻找一些东西。
“全凭师祖安排。”他恭声应道。
“嗯。”李慕婉起身，“事不宜迟，我们这便出发。路上我再与你细说试炼规则。”
两人结了客栈账目，离开栖霞镇，祭出飞行法器，朝着云天宗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回程的路上，气氛比来时沉默了许多。
李慕婉刻意与王林保持着比平日更远的距离，也绝口不再提什么“指导”或“疏导”，仿佛真的只是纯粹的赶路。
王林也乐得清静，只是默默跟随，目光偶尔掠过前方那道略显清冷僵硬的背影，眼底深处，有暗流无声涌动。
飞行数日后，李慕婉才似乎调整好了心态，开始向王林介绍起“百草秘境”试炼。
“百草秘境位于我云天宗辖地一处独立的折叠空间之内，每十年开启一次，持续时间一月。秘境之中灵气浓郁，自成生态，生长着无数珍稀灵草，但也潜伏着一些守护妖兽与天然险地。”
“试炼的主要任务，便是采集。宗门会提前公布一份清单，上面罗列了数十种不同品阶的灵草，弟子需尽可能多地采集清单上的灵草，并上交宗门以换取贡献点。最终，根据贡献点总数排名，决出优胜者。”
“奖励颇为丰厚。”
李慕婉语气平淡，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，“除却海量的贡献点，可兑换宗门宝库内各种资源外，前三名还能直接获得由宗门炼丹大师（通常是她或欧阳子）亲自炼制的五品、甚至六品丹药作为奖励。对于筑基期甚至结丹期弟子而言，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。”
她看了王林一眼，意有所指：“尤其是你，若能寻到‘玄冰莲’、‘九叶寒芝’这类极寒属性的灵草，或可炼制出与你所合丹药，为你日后结丹、结婴扫清一大障碍。”
王林静静听着，将规则与关键信息记下。
采集灵草，竞争排名，丹药奖励……听起来像是一场大型的宗门内部资源争夺战。
这对他来说，既是机会，也可能暴露实力的风险。
他需要好好筹划。
“秘境之中，是否允许弟子之间……争斗？”王林问了一个关键问题。
李慕婉沉默了一下，才道：“宗门明令禁止同门相残，抢夺他人已得灵草。但……秘境广阔，险地重重，总有照应不到之处。历年试炼，也偶有弟子‘意外’受伤，或‘不慎’丢失所得之事发生。你需谨记，保全自身，谨慎行事，有时比采集更多灵草更为重要。”
她的语气带着告诫，也隐含着一丝无奈。
修真界的残酷，即便在云天宗这样的名门正派，也无法完全杜绝。
王林了然。
明面上的规则是一回事，暗地里的丛林法则是另一回事。
这很符合他对修真界的认知。
“弟子明白，多谢师祖提点。”
一路再无他话。
数日后，那笼罩在丹霞云雾中的巍峨山门，再次映入眼帘。
云天宗，到了。
带着游历归来的些许风尘，以及一桩两人都绝口不提的醉后秘事，李慕婉与王林重新踏入了这个宗门。
而即将到来的百草秘境试炼，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，正等待着所有参与者的踏入，也必将搅动新的风云，或许……也会成为某些隐藏关系与目的的试金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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