祈和是受诅咒的孩子，传言是这么讲的。大家刻意远离他也有这层原因。打破这层陌生感的是一只小兽。
祈和的诅咒有个奇怪的特点：它会吸引坏心情。
不是吸引灾难或怪兽——至少现在还不是——而是像磁铁吸引铁屑一样，悄悄把周围人的负面情绪吸过来一点。雷欧训练受挫时憋着的闷气，莉亚想家时偷偷掉的眼泪，甚至保育员疲惫时的那声轻叹……都会像看不见的尘埃，飘啊飘，最后落进祈和胸口那片银灰色的旋涡里。
旋涡会变得沉甸甸的。那时候祈和就想一个人待着，缩在图书角的软垫上，抱着膝盖，等旋涡慢慢把那些坏心情消化掉。
所以他不爱说话，不爱往人堆里挤。孩子们玩闹时，他总在边缘；吃饭时，他坐角落；连睡觉，他的床都在房间最里面，靠着墙。
“辉像只小蜗牛。”莉亚曾这么说过，“总把自己藏在壳里。”
祈和觉得这比喻挺对。蜗牛有壳，安全。他也需要那堵墙，那道角落，那个能让他悄悄消化胸口沉甸甸感觉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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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变始于一个雨夜。
不是真的雨，是光之国空气净化系统的定期喷淋——细密的能量水雾从空中洒下，模拟自然降雨。孩子们本应在室内，但雷欧带着几个男孩偷偷溜到庭院里“淋雨”，结果被保育员抓个正着，集体罚擦地板。
祈和没去，他坐在走廊窗边看雨。水雾在玻璃上汇成细流，一道道划下来，把外面的灯光拉成模糊的光带。他看得入神，没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影子从雨幕中跌跌撞撞冲进了庭院屋檐下。
那是一只走失的能量宠物——外形像地球的小狗，但身体是半透明的浅蓝色，四只脚爪闪着微光。它缩在屋檐角落发抖，身上的光忽明忽暗，每次呼吸都带出细碎的能量火花。
孩子们发现了它。
“哇！是光兽！”
“它受伤了！”
“好可怜……”
大家围过去。光兽害怕地往后缩，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能量颤音。保育员试图靠近，但它身上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——那是防御反应，强烈的光波让几个孩子捂住了眼睛。
祈和还坐在窗边。他感觉到胸口旋涡的转速加快了。不是吸收坏心情的那种沉重，是一种新的感觉：痒痒的，轻轻的，像有羽毛在挠。
那只光兽的恐惧，正一丝丝飘过来，被旋涡吸进去。但这次旋涡没有变得沉重，反而……变得柔软了。那些恐惧能量在旋涡里转了几圈，被某种力量慢慢抚平，再缓缓释放出来时，变成了温和的、安宁的波动。
“它在害怕。” 克尔拉的声音响起，“它的主人可能在战争中失散了。这种小兽很敏感，会吸收主人的情绪。现在它又孤独又痛。”
祈和从窗台上爬下来，慢慢走近人群。孩子们还在七嘴八舌：
“要不要叫科技局的人来？”
“它会咬人吗？”
“它的光好刺眼……”
祈和在人群边缘停下。他看着那只缩成一团的小兽，它也在看他——那双发光的眼睛里倒映出祈和的模样，小小的，银灰色的，站在人群最外面。
然后，祈和做了件自己也没想到的事。
他蹲了下来。
不是靠近，只是蹲在距离小兽两米远的地方，视线和它平齐。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安静地看着它。
孩子们安静了。保育员想拉他起来：“辉，别靠太近——”
但小兽身上的刺眼光芒开始减弱。它歪了歪头，看着祈和。祈和胸口旋涡的转速更平稳了，他把刚才抚平的那些安宁波动，小心翼翼地释放出来一点点——不是主动释放，是旋涡自然流转时带出来的。
像在说：没事的，我也一个人。但一个人也可以很安全。
小兽呜咽了一声，光芒完全柔和下来。它试探性地往前挪了一小步，又一步。最后走到祈和面前，用冰凉湿润的鼻子碰了碰他的指尖。
祈和没有缩手。他感觉指尖传来微弱的能量流动——小兽在试探他的频率。他任由旋涡继续平稳转动，把安宁感一圈圈扩散开。
小兽终于完全放松下来。它趴下，把脑袋搁在祈和前爪上，闭上了眼睛。身上的光稳定成柔和的浅蓝，像安静的湖水。
孩子们发出压抑的惊叹。
“它……它听辉的话？”
“辉好厉害！”
祈和的脸有点发烫。他不是厉害，他只是……只是做了最自然的事。就像看到积木要倒会去扶，看到蚂蚁迷路会引一引。
保育员拿来一个临时能量笼，想把小兽装进去。但小兽一靠近笼子就开始发抖，往祈和身后缩。
“它不想进去。”祈和小声说。
“可我们不能让它乱跑……”
祈和想了想：“我……我可以照顾它一晚吗？就一晚。”
保育员犹豫了。但看着小兽紧紧贴着祈和的样子，最后点了点头：“只能一晚。明天要交给动物管理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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