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浓稠如墨，月光透过窗杆，在被褥上织出细碎的银纹。沈清然枕着苏青辞的手臂，往师父怀里蹭了蹭，肩头圆润的弧度蹭过苏青辞的衣裳——这几个月被精心照料着，他早不是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可怜，脸颊透着健康的粉，身上也长了些软乎乎的肉，连身高都蹿了六七厘米，眉眼间已然有了初二少年该有的清俊模样。
苏青辞先坠入了梦乡，又是那个梦…梦里是翻涌的火光，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浓烟，呛得他肺生疼。他死死扒着烧得滚烫的门框，指腹被烫出水泡，皮肉焦糊的痛感清晰得可怕，视线里，是那个缩在角落的小小身影，正撕心裂肺地哭喊。那是他早夭的孩子，小脸被烟火熏得发黑，一双眼睛里满是绝望，一声声“爸爸”碎在火里，像刀一下下挖着他的心脏。
他拼尽全力想要撞开那扇门，可四肢却像灌了铅，连挪动分毫都难。
就在这时，火光里的身影忽然晃了晃。
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，竟一点点变成了沈清然的模样。是初见时那个瘦骨嶙峋的模样，眉眼间带着惶恐与怯懦，哭喊声也变了调子，不再是稚嫩的童声，而是带着少年的沙哑，一遍遍重复着：“我想要爸爸妈妈……爸爸……妈妈……”
画面在两个孩子的身影间来回切换，哭声重叠着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，将他牢牢困住。他伸出手，想要抓住那个虚影，指尖却只穿过一片滚烫的空气，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“别喊了……师父在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。
猛地，苏青辞睁开眼，胸腔剧烈起伏，额角覆着一层冷汗，掌心还残留着灼痛的错觉。侧头望去，沈清然睡得正沉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，呼吸轻浅而均匀。
他刚松了口气，却见少年的眉头轻轻蹙起，眼角慢慢沁出湿意，嘴唇翕动着，似在呓语。
苏青辞放轻呼吸，凑近了些，听清了那句带着哭腔的呢喃。
“我不是被抛弃的小孩……爸爸，你不要我了吗…”
苏青辞的心猛地一揪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，连呼吸都跟着滞涩了几分。
窗外的月光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冷意。
他抬手，指尖轻轻拂过沈清然蹙起的眉头，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。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，带着安抚的力量，少年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，，嘴里的碎碎念也停了，只往他怀里又蹭了蹭，找了个更安稳的姿势，重新陷入沉睡。
苏青辞却再也睡不着了。
他就那样睁着眼，借着朦胧的月色，静静看着怀里的少年。看他圆润的脸颊，看他微微张开的嘴唇，看他因为睡得舒服而放松的眉眼。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句梦话，还有梦里来回切换的两张脸，酸涩与心疼交织着，漫过四肢百骸。他想起初见时，这个孩子蹲在那种肮脏的地方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，眼神里满是卑微和戒备；想起这几个月来，少年一点点卸下防备，会对着他笑，会缠着他问问题，会在受了委屈后红着眼眶喊他师父。
原苏青辞收紧手臂，将少年更紧地揽进怀里，力道温柔却不容挣脱，仿佛要将那份缺失的温暖，一点点揉进他的骨血里。
沈清然坠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里。
他好像又回到了被抛弃的那个午后。
深秋的风卷着落叶，刮在脸上生疼。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，看着那对熟悉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巷口。他追上去，小小的脚步迈得飞快，喉咙喊得发哑，“爸爸……妈妈……”的哭喊被风撕碎，散在冰冷的空气里，可那些脚步没有丝毫停顿，转眼便没了踪影。
后来他跑累了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，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，街上的灯火一盏盏亮起，暖黄的光晕晕染着窗棂，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明。寒意顺着裤脚往上爬，冻得他牙齿打颤，他把膝盖抱得更紧，眼泪砸在脏兮兮的手背上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“有人能捡我回家吗？”他小声地哭，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哀求，“要是我有爸爸就好了……”
周围的人步履匆匆，谁也没有低头看一眼蜷缩在角落的他。
恍惚间，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。那声音很熟悉，带着惯有的沉稳，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“然然，师父在呢。”
沈清然的意识陷在混沌里，却循着那声音往温暖的地方靠了靠，眉头彻底舒展开，嘴角甚至微微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。
苏青辞一夜未眠，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，可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少年，眼神温柔。他抬手，替沈清然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。
沈清然是被一阵毒气熏醒的
他揉着眼睛坐起来，看见苏青辞端着一碗温热的…小米粥走进来，只不过那碗小米粥是紫色的…苏青辞身上穿着家常的棉质衬衫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威严，多了几分烟火气。。
“醒了？”苏青辞把粥放在床头柜上，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轻快，“今天周末，带你去看奶奶。”
“奶奶？”沈清然愣了愣，手里的勺子“当啷”一声撞在碗沿，眼底满是不敢置信，“是……是我那个去国外治病的奶奶吗？”
苏青辞点了点头，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额发，指尖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：“嗯，昨天刚接到消息，她的身体好转了不少，特地回国待一阵子，就等着见见你。”
沈清然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光。他早就以为，自己和唯一的亲人断了联系，却没想到还能有再见的机会。他看看碗里的粥，皱了皱眉，一口气闷了进去，喝完他竟意外的觉得还不错。他匆匆换好衣服——之前的裤子已经短了一截，露出脚踝，衬得他越发挺拔。他再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虫，一想到马上能见到奶奶，胸腔里的期待便翻涌得厉害，连脚步都快了几分。
收拾妥当后，两人坐上了去城郊疗养院的车。
车子一路平稳前行，沈清然看着窗外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，嘴里小声念叨着：“奶奶会不会变样了？她身体好些了吗？”
苏青辞看着他故作镇定却难掩雀跃的模样，眼底的笑意藏不住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：“别慌，奶奶最疼的就是你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，她都认得。”
到了疗养院门口，正是探视的高峰，门口人来人往，车水马龙。苏青辞停好车，转头叮嘱沈清然：“人多，别乱跑，跟紧我。”
沈清然点头应下，可目光落在疗养院那扇门时，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到奶奶的急切。苏青辞刚转身去拿后备箱里的礼品，他便被涌动的人群推着往前走了几步，等反应过来时，身边已经没了苏青辞的身影。
沈清然皱着眉，踮起脚尖在人群里张望，可攒动的人头挡住了他的视线，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他咬了咬唇，没多想便顺着人流往疗养院外的马路边走去，想着换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找找苏青辞。
就在他走到马路中央，准备往对面的站台挪步时，一辆小轿车突然冲了过来，鸣笛声尖锐刺耳。沈清然惊得浑身一僵，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一只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，将他狠狠往后拽了回去。惯性带着他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，汽车擦着他的衣角疾驰而过，带起的风刮得他脸颊生疼。
“沈清然！”苏青辞的声音裹挟着暴怒炸开，后怕攥得他指尖发颤，扬手便狠狠甩了沈清然一巴掌。掌心的刺痛和怒意一同蔓延，他却抿紧唇，眼神冷得像冰，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硬邦邦的话，“这笔账先记下，看完奶奶，回家再跟你算。”
沈清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，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后背惊出一身冷汗。他看着苏青辞泛红的眼眶，还有那双攥着他手腕、微微颤抖的手，心里的愧疚和后怕交织在一起，喉咙发紧，半晌才憋出一句：“师父……我……我只是想快点找你……”
苏青辞看着他发白的脸，还有眼底未散的惊恐，到了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。他闭了闭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将沈清然死死揽进怀里，力道紧得像是要将他嵌进骨血里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：“记住了，……看我怎么罚你。”
沈清然埋在他的怀里，感受着他胸腔有力的心跳，鼻尖一酸，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，小声应道：“嗯……我错了”
星狼我—想要爸爸…
苏青辞这笔账，先攒着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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