排骨汤的香味还没散尽，碗碟碰撞的轻响在厨房里渐渐平息。
沈清然坐在书桌前写完最后一道题，指尖还带着药膏的微凉。苏青辞替他收拾好摊开的试卷，又逐题检查起他标出来的错题，指尖划过卷面时，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。
“五道题。”苏青辞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惯有的威严，他将试卷平摊在红木桌上，指腹点了点那五道触目惊心的红叉，“同一个题型错了三次，剩下两道是计算失误——你做题时，心思飘到哪儿去了？”
沈清然的脸唰地红了，下意识攥紧了还带着点肿的掌心，头埋得更低：“我……我下次一定仔细算。”
“没有下次了。”苏青辞起身，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那把jc，这是他新买的，比jb轻些，却更易留下灼痕。他将jc放在试卷旁，声音沉得像浸了凉的月光，“按规矩，一道错题罚两下，五道，十下。伸手。”
沈清然看苏青苏的表情，没像平常一样撒娇似的求情。他慢吞吞地伸出左手，掌心朝上，那片刚消了点青紫的皮肤，还泛着淡淡的红。
jc落下来时，力道收了三分，却依旧带着清晰的痛感。“啪”的一声，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响亮。沈清然的指尖猛地蜷缩了一下，却强忍着没缩回手。
一下，两下……戒尺落下的频率不快，每一下都间隔着几秒，像是要让他把这份疼，连同错题的教训一起刻进骨子里。
十下罚完，掌心又添了新的红痕，和旧伤叠在一起，灼得发烫。沈清然低着头，眼睛有点红，却没掉泪。
苏青辞收起jc，没看他，只是拿起笔，在错题旁写下解题思路，字迹工整有力：“把这些题重新做三遍，明天早上交给我。”
他顿了顿，转身去拿那个瓷瓶，倒出药膏，走到沈清然面前，拉起他的手腕。微凉的药膏涂在泛红的掌心，缓解了痛，也抚平了沈清然心底那点委屈。
“罚你，是让你记住，学习容不得半点马虎。”苏青辞的声音放软了些，指尖轻轻揉着他的掌心，“下次再犯，可就不是十下这么简单了。”
沈清然点点头，鼻尖有点发酸，小声应道：“嗯，我记住了，师父。”
夜色渐深，窗外的银杏叶影在月光下轻轻摇晃。沈清然闹着和苏青辞睡一张床，沈清然背对着苏青辞，掌心的隐痛时不时传来，却让他莫名觉得安稳。
安静的空气里，忽然响起苏青辞的声音，低沉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：“然然。”
沈清然转过身，借着月光看见他侧脸的轮廓，比白日里柔和了许多。他“嗯”了一声，没敢大声。
“如果，”苏青辞顿了顿，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，“我是你的父亲，你觉得我管你管得严不严？会不会……讨厌我？”
沈清然愣住了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他看着苏青辞的侧脸，那人的目光落在床沿，没看他，眼底是他从没见过的茫然。
不等他回答，苏青辞就先开了口，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的轻响。
“我以前，也有个孩子。”
这话像一颗石子，在沈清然心里激起千层浪。他从没听师父提过往事，只知道他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。
“他那时候才两岁多，刚学会喊爸爸，走路还摇摇晃晃的，总喜欢攥着我的手指，黏着我不放。”苏青辞的声音沉了下去，带着点沙哑，尾音甚至微微发颤，“可那时候，我只想着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，只想着挣更多的钱，只想着给他一个更好的生活，对他特别苛刻…却从来没想过陪他，我想那就是最好的生活。那时候他总哭闹着说讨厌我，反过来却粘着我，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…直到那天我要去外地参加一个紧急的教研会，走的时候他还扒着我的裤腿哭，我哄他说，爸爸回来给你带糖。”
月光落在苏青辞的睫毛上，投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，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，指节泛白。
“我到了高铁站，才发现文件落家里了，折返的时候，看见的是漫天的火光。”苏青辞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，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，“电线老化引发的火灾，他被锁在卧室里，我冲进去的时候，房子已经烧没了，他也已经……”
他再也说不下去，抬手捂住了脸，肩膀微微颤抖，压抑的哽咽声还是漏了出来。
沈清然的鼻子猛地一酸，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。他往前挪了挪，伸手抱住苏青辞的胳膊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，却无比坚定：“师父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最好的父亲。”
苏青辞的身体僵了一下，捂着脸的手微微顿住。
“但我知道，你是最好的师父。”沈清然把脸埋在他的胳膊上，眼泪浸湿了布料，“我说过的，一日为师，终身为父。在我心里，你早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了。”
他抬起头，看着苏青辞泛红的眼眶，认真地一字一句道：“他那么小，那么黏你，肯定不会怪你的。我相信，你的孩子在天上，也一定觉得，你是最好的父亲。”
苏青辞看着他泛红的眼眶，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，伸手将他揽进怀里，力道紧得像是怕他跑掉。月光透过窗棂，落在两人身上，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，这一夜，两人都没睡着，谁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什么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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