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的天光，是带着凉意的淡金色，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床头，恰好映在苏青辞的侧脸。
沈清然是被痛惊醒的，刚一动，就瞥见身旁人还没醒。他放轻动作坐起身，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苏青辞的眼睛上——平日里总是锐利清明的眼眸，此刻眼睑泛着淡淡的红，像是昨夜没睡好的样子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，悄悄伸手想去碰，指尖刚要触到，苏青辞就睁开了眼，眼神依旧是惯常的沉稳，只淡淡道：“醒了？去洗漱，早饭在厨房，叫阿姨帮你热一下。”
沈清然“哦”了一声，缩回手，心里却揣着个小疙瘩。难不成是自己疼得翻身太频繁，吵得师父没睡好？
到了学校，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，同桌夏冉凑过来，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，眼睛亮晶晶地往讲台方向瞟：“清然，每天放学我都看见你跟苏老师一起走的，你们是不是亲戚啊？我瞅着你们眉眼有点像，他该不会是你父亲吧？”夏冉那样子就差把吃瓜俩字直接写在脸上。
沈清然手里的课本差点没拿稳，连忙摆手，声音都带了点急：“不是不是，他是我师父，不是家长。”
这三个字落音的瞬间，教室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苏青辞抱着教案和一摞试卷走进来，目光不偏不倚，正好落在沈清然身上。
沈清然的心跳漏了一拍，下意识低下头，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在自己头顶停留了几秒，才移开。他捏着笔杆的手微微发紧，心里莫名沉了沉——师父该不会听见了吧，其实我不只把他当师父的…？
一整天的课，沈清然都有些心不在焉，总忍不住偷偷看讲台。苏青辞讲课依旧条理清晰，只是偶尔会抬手揉一下眉心，眼底的红痕没完全褪去，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。
放学路上，两人一路无话。
灯光还是昨夜那微凉的色调，苏青辞换了鞋，没像往常一样催他去写作业，只是径直走到客厅的红木桌前坐下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，没说话。
沈清然看着他紧绷的侧脸，心里那点不安越扩越大。他想起昨夜师父小心翼翼涂药的指尖，想起今早那双泛红的眼睛，咬了咬唇，走到苏青辞面前站定。
他看着还有点肿的掌心，小声开口，语气带着点笨拙的试探：“师父，你是不是不高兴啊？”
苏青辞抬眼看他，眸色沉沉，没应声。
沈清然更慌了，脑子里灵光一闪，想起以前自己惹师父生气，每次挨完罚，师父的脸色都会好看些。他咬咬牙，往前又凑了半步，把掌心往苏青辞面前递了递，声音带着点豁出去的认真：“要不师父，你打我一顿吧，打了能开开心的话，我不怕疼的。”
这话一出，苏青辞的眉毛皱了皱。
他盯着沈清然递过来的手，掌心的红痕还没完全消退，青紫的印记浅浅地印在上面，是昨天留下的痕迹。他的喉结滚了滚，只是轻轻握住了沈清然的手腕，将他的手往回带。
力道不重，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沈清然没听过的无奈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哑：“傻不傻？”
沈清然愣住了，抬头撞进苏青辞的眼睛里。那双泛红的眼眸里，没有平日里的严厉，反倒像是藏着点他看不懂的情绪，像被风吹皱的湖面，轻轻荡着涟漪。
“罚你，是让你长记性，不是让你把这个当哄人的法子，师父，怎么会拿打你寻开心呢？”苏青辞的拇指轻轻擦过他掌心的嫩肉，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他，“以后再胡说，就不是罚手心这么简单了。”苏青辞一边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戒尺，轻轻的敲了一下。
沈清然的脸腾地红了，手指蜷了蜷，却没挣开他的手，小声嘟囔：“那你别闷闷不乐的……”
苏青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根，眼底的沉郁终于散了些，他松开手，揉了揉沈清然的头发，语气放软了些许：“去写作业，今晚给你炖排骨汤，补补。”
窗外的风又起了，银杏叶簌簌地响，这一次，落在窗棂上的声音，都带着点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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