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停后的伦敦,空气里浮着潮湿的冷意。苏晚坐在画室的地板上,背脊抵着冰冷的墙壁,手里攥着那张从窗外飘进来的演出宣传单。林栀的笑容在纸上格外刺眼,亮黄色的演出服像一根针,反复扎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。
她想起街角咖啡馆的相遇,林栀身边女伴的笑容,想起自己转身时那决绝的脚步,想起林栀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与随后的漠然。“不认识”——这三个字像魔咒,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,每一次响起,都让她的心脏紧缩一分,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她以为林栀早已放下,以为那些年的情谊不过是年少轻狂的一场梦,可只有她自己知道,那场梦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里,无论过了多久,无论走了多远,都无法抹去。她甚至开始后悔,后悔当年的不告而别,后悔刚才的懦弱退缩,如果当时她能勇敢一点,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?
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。她看着自己满是颜料的双手,看着画布上那些冰冷的黑白灰,又想起林栀如今的耀眼——她是万众瞩目的小提琴家,身边围绕着志同道合的朋友,而自己,不过是一个躲在雾里、连与人正常交流都做不到的孤僻画家。她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,她不该再去打扰她的生活。
与此同时,林栀的酒店房间里,灯光昏暗。她坐在窗边,手里拿着一支从花店买来的白色洋桔梗,花瓣上的水珠早已蒸发,留下淡淡的痕迹。她想起苏晚转身时的背影,挺直却僵硬,像极了当年她离开时的模样。
“不认识”——这三个字是她咬着牙说出来的,可说完之后,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,空落落的疼。她以为苏晚是真的不想认她,以为那些年的回忆对她来说早已不值一提,以为她的冷漠是真的放下了一切。
她想起同学说的“性格孤僻到没人敢接近”,想起苏晚画作里的沉郁与孤寂,心底涌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。她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,想问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想问她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,可她什么都问不了,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再次消失。
她拿起手机,翻出那个标注“晚”的联系人,指尖悬在拨号键上,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。她怕听到苏晚冰冷的声音,怕听到她不耐烦的拒绝,更怕确认她早已忘记自己的事实。
深夜,苏晚从梦中惊醒。梦里是星榆高中的栀子花海,林栀穿着白色的裙子,笑着向她跑来,可就在她伸手想要触碰的瞬间,林栀的身影突然消失,只剩下一片荒芜的黑暗。她猛地坐起身,额头上布满了冷汗,心脏狂跳不止,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。
她走到画室,打开那个装着白色石子的破碎玻璃瓶,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沾着血迹的石子,每一颗都承载着她与林栀的回忆。她张了张嘴,声音沙哑而破碎:“林栀,我好想你……可我不敢找你。”
而此刻的林栀,也正对着窗外的月光,无声落泪。她将脸埋进掌心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。“苏晚,我没忘……我一直在等你,可你为什么不回头?”
她们都在深夜里思念着彼此,都在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痛苦挣扎,都在心底一遍遍问着对方“为什么”,可她们谁也不知道,对方的思念并不比自己少一分,对方的痛苦并不比自己轻一毫。
她们像两颗被命运捉弄的星辰,明明彼此吸引,却因为自卑、怯懦、误会,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心墙,越走越远。这道心墙,是她们自己筑起的,用冷漠做砖,用误解做瓦,用不敢言说的思念做地基,坚不可摧,将彼此困在各自的世界里,承受着无尽的煎熬与痛苦。
而这份痛苦,没有尽头,没有解药,只有日复一日的思念与悔恨,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们的心脏,勒得她们喘不过气,却始终无法挣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