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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四章:守根人

深根烽火涅槃

第一百零四章:守根人

时间在清澈的暗河水流声中,仿佛凝滞了一瞬。地下穹窿的微光,如水银般流淌在古老守护者们苍白而坚毅的面庞上,也照亮了闯入者一身的狼狈、血污和现代化装备。两个世界,两种时间,在这一刻猝然相遇,只有彼此眼中映出的、全然陌生的倒影,以及紧绷到极致的沉默。

那高大男子的目光如鹰隼,缓缓扫过陈实四人。在昏迷的王大河、石头背上的伤口、刘老栓紧握的猎枪和陈实手中造型奇特的“净化者”手枪上,分别停留了片刻。他涂抹着发光纹路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,只有一种磐石般的沉静,以及深植于骨髓的警惕。

最终,他的目光定格在陈实身上。不,更准确地说,是定格在陈实手臂裸露处、那正在与周围环境柔和共鸣、散发出淡金色微光的“深根”印记上。

男子古井无波的眼神里,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。不是敌意的加深,更像是……困惑、辨认,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、音节古怪的喉音,像是在自语,又像是在向身后的同伴传递某种信息。

他身后的男男女女们,握持原始武器的手没有丝毫放松,但目光也更多投向了陈实的印记,相互间用极其轻微、音节短促的语言快速交流了几句。陈实完全听不懂,但那语言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感,与这地下圣地的氛围奇异契合。

刘老栓的枪口微微下垂,但手指仍扣在扳机护圈上,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,低声道:“陈顾问,他们……好像对你胳膊上的花纹有兴趣。”

陈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。他心中念头飞转。这些“守根人”(姑且如此称呼)显然长期生活在此,与“深根”系统关系密切。自己这源自系统的印记,或许是沟通的关键,也可能是招致祸患的源头——取决于这些守护者如何看待这种“残缺”或“外来”的印记。

他缓缓抬起左手,掌心向外,将手臂上散发着微光的印记更清晰地展示出来,同时,右手将“净化者”手枪慢慢插回枪套。这是一个克制但非完全放弃武装、同时展示“凭证” 的姿态。

“我们,没有恶意。”陈实用尽量平缓、清晰的语调说道,他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现代语言,但希望能通过语气和姿态传达意图,“我们,从上面来。上面,坏了。有‘蚀’,有怪物。我们,逃命。”

他一边说,一边用空着的左手指了指头顶,做了一个崩塌和怪物张牙舞爪的手势,最后指向昏迷的王大河和受伤的石头,示意他们需要帮助。

守根人们沉默地听着、看着。那高大男子的目光在陈实的印记、手势和疲惫的面容之间来回移动。片刻,他抬起手中的黑曜石长矛,用矛尖并非指向陈实,而是指向了暗河对岸,那些人工开凿的台阶和洞窟方向。然后,他将长矛轻轻顿在地上,发出“笃”的一声轻响。

这是一个指令,或者说,一个引导。不是邀请,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前往指定地点的命令。他身后的几名守根人立刻上前几步,虽然依旧保持着距离,但包围的态势更加明确,显然是要“护送”(或者说押送)他们过去。

没有选择。无论是体力、伤势,还是对这陌生环境的未知,都让他们无法反抗。而且,对方至少暂时没有表现出立即的杀意。

陈实对刘老栓和石头使了个眼色,微微点头。三人架起王大河,跟着那高大男子,在其余守根人沉默的“护送”下,蹚过冰凉刺骨但并不深的暗河浅滩,向对岸走去。

河水清澈见底,发光的藻类在脚边摇曳。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,那种与“深根”能量共鸣的舒适感更加强烈。台阶宽大粗糙,却异常稳固,显然是历经了无数岁月的踩踏。两侧岩壁上,有着更多简单却充满力量的刻画,描绘着先民引导地脉能量、培育发光植物、以及与一些形态模糊但显然充满威胁的黑暗影子战斗的场景。

他们被引向其中一个较大的洞窟入口。洞口有天然垂落的藤蔓和发光苔藓作为门帘,内部透出温暖柔和的橘黄色火光,以及一种草药的清香和某种食物烹煮的淡淡香气。

进入洞窟,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干燥。洞壁经过修整,地面铺着干燥的苔藓和兽皮。中央是一个用石块围起的火塘,里面燃烧着一种散发出清香、烟雾极少的特殊木材。火塘周围,坐着几位年长的守根人,有男有女,穿着更为复杂、饰有更多发光矿物和植物种子的服饰。他们的眼神更加深邃,充满了岁月沉淀的智慧和一种悲悯的凝重。

洞窟一侧,还有几个较小的侧洞,似乎用作储藏或休息。

高大男子将陈实四人带到火塘前,对其中一位最为年长、脸上皱纹如同古老树皮、双目却异常清澈有神的老者,恭敬地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,同时用那种古老语言快速说着什么,不时指向陈实手臂的印记,又指向头顶方向。

老者的目光缓缓落在陈实身上。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血肉,直视灵魂深处。陈实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,但印记传来的温暖共鸣,又让他保持着一丝清明。

老者看了片刻,缓缓开口。他说的同样是那种古老语言,但音节更加缓慢、清晰,仿佛每个字都带着重量。他说话时,目光扫过陈实、刘老栓、石头,最后在王大河身上停留了许久,眉头微微蹙起。

旁边一位较为年轻、似乎是翻译或侍从的守根人,用生硬但能勉强听懂的、带有奇怪口音的现代语言(可能是漫长岁月中与外界极少数接触留下的碎片)说道:“长老问……你们,从‘铁与火的坟墓’来?身上,带着‘荒蚀’的臭味,和‘泣石’(可能指那块晶体?)的微光。还有……”他看向陈实,“……残缺的‘根纹’。为什么?”

信息量巨大!“铁与火的坟墓”显然指代上面那个实验室。“荒蚀”是他们对“蚀”污染的称呼?“泣石”指保护王大河的晶体?“根纹”自然是指印记。而“残缺”二字,让陈实心中一凛。

“是的,我们从上面……‘铁与火的坟墓’逃出来。”陈实用尽可能简单的词汇回答,指向头顶,“那里,很多年前,有人……做了错事。惊醒了‘荒蚀’,制造了怪物。我们,是后来者,为了对抗它们,进去,被困,逃到这里。”他顿了顿,展示自己的印记,“这个‘根纹’,是一次意外……在另一处古老地方获得。它帮助我们感应‘荒蚀’,但也……不完全受控。”

翻译将他的话转述给长老。长老静静听着,苍老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惊讶,只有一种早已预见的沉重和无奈。他再次开口,声音低沉如地底回响。

翻译道:“长老说……‘铁与火的坟墓’,是亵渎。是窃贼和疯子的巢穴。他们挖掘‘荒蚀’的脓疮,试图偷窃‘深根’的力量,拼接不属于他们的生命……最终,引火烧身。你们能逃出,是‘泣石’的怜悯,也是‘根纹’的指引。但……”长老的目光再次锐利起来,“……‘荒蚀’的臭味已经渗入你们的身体,尤其是他。”他指向王大河,“‘泣石’的光正在黯淡,一旦熄灭,‘荒蚀’将在他体内彻底苏醒。而你们……”他看向陈实,“……残缺的‘根纹’,就像破掉的瓦罐,既能装一点净水,也更容易渗入污水。你们,既是受害者,也可能……成为新的‘裂隙’。”

长老的话如同冰水,浇灭了刚刚因来到安全环境而升起的一丝暖意。王大河仍是定时炸弹,而自己这印记,在守根人眼中,似乎也隐患重重。

“我们……需要帮助。”陈实坦然承认,目光恳切,“我们只想离开,回到我们的土地,保护我们的家园。有没有办法,清除‘荒蚀’的影响?或者,告诉我们离开这里的路?”

长老沉默了很久,橘黄的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。洞窟内,只有柴火轻微的噼啪声和远处地下河的潺潺水声。

最终,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,指向洞窟深处一条更幽暗的通道。“路,有。但布满荆棘和迷雾。”他的声音通过翻译传来,带着一种古老的预言感,“‘深根’在此沉睡,也在低语。要听清它的指引,需要纯净的心,和完整的‘纹’。残缺者,可能听到杂音,走向歧路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四人:“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,治疗伤口。我们的药师会尽力延缓‘荒蚀’对这位战士的侵蚀。但真正的净化,需要去‘根心大厅’,聆听古老的歌谣。那里,也是离开的路径之一。但能否通过,能否听清,取决于你们自己,尤其是……”他看向陈实,“……你,残缺的持纹者。”

“根心大厅……”陈实默念着这个名字,感受到手臂印记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,仿佛在应和。

“在此之前,”长老的语气严肃起来,“你们必须交出身上所有来自‘铁与火的坟墓’的武器。它们被‘荒蚀’浸染,会干扰这里的安宁,也可能……引来不该来的东西。”

交出武器?在这个完全陌生、虽然暂时友好但充满未知规则的环境里?刘老栓和石头立刻看向陈实,眼神充满犹豫和警惕。武器是他们最后的倚仗。

陈实看着长老清澈而不可动摇的眼睛,又感受着洞窟内祥和而强大的“深根”能量场。最终,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拔出了“净化者”手枪,又解下了身上所有来自实验室的装备(包括那颗数据磁带),轻轻放在火塘前的地面上。

“栓叔,石头,照做。”他低声道。

刘老栓咬了咬牙,将猎枪和剩余子弹放下。石头也默默放下了自动步枪和弹药。

守根人们默默上前,用某种散发着清香的宽大叶片将这些武器小心包裹起来,拿走了,似乎要带到远离居住区的地方存放或处理。

长老微微颔首,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、算是认可的表情。“休息吧。当星辰(指穹顶发光苔藓的特定光暗周期)再次亮起时,会有人带你们去‘根心大厅’。”

他不再多言,在其他守根人的搀扶下,缓缓起身,走向洞窟更深处。

陈实四人被安排在一个有干燥苔藓铺地的侧洞休息。很快,一位脸上涂着绿色纹路、气质沉静的女性守根人(药师)带着一些捣碎的、散发着清冽香气的草药进来,为石头和王大河处理伤口。她的手法熟练而轻柔,使用的草药效果奇佳,石头背上的灼痛很快缓解,王大河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。

躺在干燥温暖的苔藓上,疲惫如潮水般涌来。但陈实却毫无睡意。他望着侧洞口垂落的发光藤蔓,耳边回荡着长老的话。

“残缺的持纹者”……“根心大厅”……“古老的歌谣”……

前路依旧迷雾重重。但与钢铁坟墓中的血腥厮杀不同,这里的挑战,似乎更关乎理解、契合与内心的抉择。

他们暂时安全了,却仿佛站在了另一个更加宏大、更加古老的试炼场边缘。而试炼的钥匙,就在他那“残缺”的印记,以及他们能否“听清”那源自山脉之根的古老低语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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