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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:代号深根

深根烽火涅槃

第七章:代号‘深根’

白光像手术刀一样切开黑暗,精准地落在陈实身上,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。背上的赵老黑死沉,通风管道的边缘冰冷地硌着他的肋骨。那几支黑洞洞的枪口,带着绝对的死亡威胁,纹丝不动地锁定着他。

没有任何警告,没有喊话。只有绝对的、职业化的沉默和压迫感。

陈实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,血液冲向四肢,又在冰点冻结。他一只手死死扣住通风管道的边缘,另一只手缓缓从赵老黑身下移开,不敢有丝毫多余动作,生怕引起误判。

双方在死寂中对峙。只有伤员微弱的呻吟,和远处(大概是另一台机械蜘蛛)返回的“哒哒”声,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制造着不安的回音。

时间一秒一秒地爬过。

终于,那扇密封门后,一个身影走了出来。他没戴头盔,露出花白但修剪整齐的短发,脸庞瘦削,线条刚硬,眼神锐利如鹰隼,看不出具体年龄,但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沉稳和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他没穿作战服,而是一身熨帖的深灰色中山装,与周围的环境和武装人员格格不入。

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控制台、冒烟的机械蜘蛛残骸、受伤呻吟的操作员,最后,落在了陈实身上,以及他背上昏迷的赵老黑。

那目光里没有惊讶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深邃的、仿佛能穿透皮肉的审视。

“陈实少校。”男人开口了,声音不高,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,在寂静中异常清晰,“或者,我该称呼你为‘前’少校?”

他知道自己。陈实的心往下沉了沉,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男人缓步走近,皮鞋踩在混凝土灰尘上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武装人员跟随他的脚步,调整着阵型,始终保持着火力覆盖。男人在距离陈实大约五米处停下,目光落在赵老黑身上,又移回陈实的脸。

“你比我们预估的,反应更快,行动也更……激烈。”男人说,语气听不出褒贬,“四发子弹,一把砍刀,解决了一台‘清道夫’Ⅲ型,重伤一名操作员,还差点炸了半个核心区。不愧是‘雪鸮’。”

“清道夫”?那武装机械蜘蛛的代号?

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陈实终于开口,声音因为紧张和体力消耗而有些嘶哑。

“你可以叫我‘老张’。”男人微微颔首,“至于我们是什么人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我们是来收拾烂摊子,以及,评估你这个‘意外变量’的。”

烂摊子?意外变量?

陈实脑子飞速转动。这些人显然不是和那两个操作员一伙的。他们装备更精良,行动更专业,而且……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,包括自己的身份和所为,都有所掌握。

“这两个人,”陈实用下巴指了指受伤的操作员和地上的尸体,“还有这些机器,是你们的?”

“曾经是。”老张淡淡道,“或者更准确地说,是他们背后的雇主,通过某些……不合规的渠道,获取了某些不该流出的技术和设备,并擅自在这里进行非法活动。”他的目光扫过控制台缺口处嫁接的新设备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“他们超出了授权范围,也低估了这地方的……敏感度。”

“非法活动?测绘?采样?”陈实追问。

“那只是表面。”老张走到控制台前,看着那些被陈实扔下的灼热金属构件引燃、已经烧焦了一小片线路的设备,眼神冷了下来,“他们真正的目的,是定位并试图逆向解析‘深根’系统的核心接口。”

深根系统?陈实猛地想起地图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“核心区 - 深根”,还有赵老黑用生命守护的那个小金属块。

“什么是‘深根’系统?”他沉声问。

老张转过身,重新面对陈实,目光变得极其严肃:“一个在特殊历史时期,耗费了难以想象的资源建造的,集指挥、通讯、能源、物资储备于一体的战略级地下工事网络核心节点。它的设计理念和技术,在当时是超前的,甚至有一部分……至今仍未完全过时。”

他走近几步,压低声音,只有陈实能听清:“更重要的是,它的部分底层架构和数据协议,与我们现有的一些……关键基础设施,存在历史沿袭和兼容性。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解析、掌握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陈实明白了。这不是简单的军事遗迹,这是一个沉睡的、与当下国家安全神经依然藕断丝连的“旧心脏”。那些带着军用编码的设备,那些地质采样,那些爆破,都是为了找到并“解剖”这颗心脏。

“你们早就知道?”陈实盯着老张。

“我们知道有人觊觎这里,也知道孙怀仁这个地头蛇被当成了手套和掩护。”老张没有否认,“但我们没想到他们会用如此激进、如此不计后果的方式强行突破,更没想到……山洪会提前引爆了这个火药桶,还把你这头‘独狼’卷了进来。”

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赵老黑身上:“这位老同志,是当年的‘守门人’后代吧?他发现了异常,想用自己的方式阻止,结果……”他摇了摇头,“他保护下来的那个东西,在你身上?”

陈实没有回答,只是沉默地与他对视。

老张似乎并不意外,也不逼迫,只是挥了挥手。一名武装人员立刻上前,动作专业而迅速地检查了那个受伤操作员的伤势,做了紧急处理,然后将他像麻袋一样拖到一旁。另一人开始检查那台被陈实劈坏的机械蜘蛛残骸,并警惕地注视着另一个入口方向——那台追击的机械蜘蛛似乎就在门外徘徊,但没有进来,可能是收到了某种指令或遇到了障碍。

“陈实少校,”老张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,但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你现在有两个选择。第一,把你背上的老人,还有你从他和这里拿走的东西,交给我们。然后,你会被‘请’到一个安静的地方,签几份保密协议,之后你可以回到你的望岳村,继续过你的退役生活,前提是忘记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。昨晚的山洪,只是一场不幸的自然灾害。孙怀仁的非法采矿,会得到应有的处理。”

“第二个选择呢?”陈实问。

老张的眼神锐利起来:“第二个选择,你坚持留下,或者试图带着东西离开。那么,你和这位老人,都会成为需要被‘处理’的‘安全隐患’。我知道你身手了得,但你也看到了,”他指了指周围的武装人员,“你没有任何机会。而且,你的任何反抗,都可能直接导致这位老人的死亡。他的伤势,拖不了多久。”

这是赤裸裸的威胁,但也是现实。陈实背着赵老黑,身处绝地,弹药耗尽,体力接近极限。面对这群武装到牙齿、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,强行对抗无异于自杀,还会连累赵老黑。

但就这么交出去?把赵老黑用命换来的东西,把可能关乎重大秘密的东西,交给这群来历不明、行事诡秘的人?

陈实的大脑在疯狂运转。老张的话里,有多少是真的?他们真的是来“收拾烂摊子”的官方人员?还是另一股争夺“深根”秘密的势力?他们的“处理”,是真的救治赵老黑,还是灭口?

他感受着背上赵老黑微弱的呼吸,又摸了摸怀里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块和笔记本。

“我需要确认,你们会救他,并且保证他的安全。”陈实缓缓道,目光紧紧锁定老张。

“我们可以立刻对他进行战场急救,然后转移到有完善医疗条件的地方。”老张回答得很干脆,“至于安全……只要你配合,他的安全就不是问题。”

陈实沉默了几秒钟。他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。拖延,只会让赵老黑的情况更糟。

“好。”他最终吐出这个字,声音干涩,“东西可以给你,人必须立刻救治。”

他小心翼翼地将赵老黑从背上放下,让他平躺在地上。然后,从怀里掏出那个用防水布包裹的金属块,以及那个从控制台旁捡到的、像是笔记本或存储器的东西,放在地上,向老张的方向推了过去。

一名武装人员立刻上前,捡起两样东西,检查了一下,朝老张点了点头。

老张也微微颔首,另一名提着医疗包的武装人员迅速上前,开始为赵老黑检查伤口、止血、注射急救药物。动作麻利专业。

“现在,请你退后几步,靠墙站好。”老张对陈实说,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。

陈实依言后退,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。两名武装人员上前,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,枪口虽然垂下,但手指仍搭在扳机护圈上,保持着高度的警戒。

老张没有再看陈实,而是走向控制台,接过那个金属块和存储器,仔细端详着。他先看了那个金属块,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一个特制的铅盒里。接着,他尝试打开那个存储器,但似乎有密码或物理锁。

“数据应该还在,但访问权限被锁死了,可能跟这位老同志的‘守门人’身份有关。”老张低声对旁边一个似乎是技术人员的武装人员说道,“需要专业破解,不能强行开启,以防触发销毁程序。”

技术人员点点头,拿出一个信号屏蔽袋,将存储器装了进去。

这时,对赵老黑的初步急救似乎完成了。医疗兵抬头报告:“失血过多,多处钝器伤和可能的肋骨骨折,生命体征微弱但暂时稳定,必须立即后送。”

老张看了一眼昏迷的赵老黑,又看了一眼靠在墙边、面无表情的陈实,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。

“带上伤员,回收所有关键设备和数据碎片,清理现场痕迹。”老张下令,“‘清道夫’残骸和那个活口一起带走。尸体就地处理,伪装成因设备故障引发的爆炸事故。”

武装人员立刻高效地行动起来。有人用裹尸袋装走了操作员的尸体,有人开始拆卸控制台上的关键新设备,有人用专业工具清理弹孔和血迹,喷洒某种气味刺鼻的化学药剂掩盖痕迹。

整个过程安静、迅速、有条不紊,显示出极高的专业素养和事前周密的计划。

陈实默默地看着这一切,心头一片冰凉。这些人行事滴水不漏,手段老辣。他们所说的“收拾烂摊子”,恐怕也包括将这里发生的一切,彻底掩盖在泥土和谎言之下。

很快,现场被清理得差不多了。赵老黑被小心地放在一副折叠担架上,盖上了保温毯。

老张走到陈实面前,递给他一张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卡片,上面只有一个手写的电话号码。

“三天后,下午两点,打这个电话。”老张说,“会有人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。在这之前,回到望岳村,保持沉默,观察,但不要有任何多余的举动。尤其不要试图联系你在军队里的旧关系,包括那个边防连长的老部下。”

他深深看了陈实一眼:“你今天的表现,证明了你虽然‘冲动’,但能力、原则和运气都还在线。‘深根’的秘密被你撞破,是意外,也可能……是某种契机。但最终是福是祸,取决于你接下来三天的选择,以及我们对你最终的评估。”

说完,他不再理会陈实,转身走向那扇打开的密封门。武装人员抬着赵老黑和装备,鱼贯而入。

最后一名武装人员在进入门前,回头看了陈实一眼,眼神里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同情?还是警告?

“嗤——”气压门缓缓闭合,将白光和那些人彻底隔绝在门的另一侧。

地下空间,重新被昏暗和寂静吞噬。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化学药剂味、淡淡的血腥味和烧焦的糊味,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。

陈实靠着墙壁,缓缓滑坐在地。体力透支的虚脱感和劫后余生的麻木感,如同潮水般涌来。他摸出口袋里那张冰冷的白色卡片,上面的电话号码像一串密码,通往一个未知而危险的前路。

赵老黑被带走了,生死未卜。那两样东西也交出去了。他独自一人,被困在这山腹深处。

但他脑海里回响的,却是老张最后那句话:“是意外,也可能……是某种契机。”

契机?

陈实抬起手,看着自己沾满油污、血渍和灰尘的双手。这双手刚刚握过枪,挥过刀,从鬼门关前抢回了一条命,也交出了一个可能至关重要的秘密。

他抬起头,望向那扇紧闭的、通往未知领域的密封门,又看向身后自己爬出来的通风管道。

他知道,从他踏入这扇铁门开始,从他扣下那改变一切的扳机开始,他原本计划中那平淡的、作为“前少校”的退役生活,就已经被彻底击碎了。

山洪冲开的,不止是泥土和岩石。

还有一扇通往更庞大、更黑暗、也更波澜壮阔的棋局的大门。

而他,陈实,这个本应出局的棋子,却阴差阳错地,被重新扔回了棋盘中央。

他挣扎着站起身,捡起地上那把已经砍出缺口的砍刀,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仿佛巨兽腹腔的地下空间,然后,转身,向着来时的通风管道,艰难地爬去。

外面,王大河还在等着。望岳村还在暴雨后的疮痍中喘息。

而真正的暗流,才刚刚开始涌动。那张白色卡片在他口袋里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
三天。

他只有三天时间,来决定是彻底抽身,还是……踏入那片更深的迷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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