阁楼雨夜（一）

雨势是后半夜大起来的

阁楼的窗玻璃被砸得“砰砰”响，湿冷的风顺着窗缝钻进来，卷着灰尘扑在加特的白大褂上。白雪早蜷成了团，爪子死死勾着他的衣角，猫毛沾了层细灰，却还是暖得像团没融的雪

黯是被雷声惊醒的。他躺在储物箱旁的旧毯子上，后背的绷带又渗了血，白天在实验室被尤利尔的研究员撞了下，伤口没长好。他坐起身时，看见加特正蹲在窗边，用旧报纸堵窗缝，指尖冻得发红，却还是轻手轻脚的，怕惊到猫

黯不用堵了

黯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

黯这窗户本来就漏风

加特回头，镜片上蒙着层雾，像实验室冷光灯下的试剂瓶。他把报纸按得更紧，指节泛着青白

加特会冻着白雪

加特它上次感冒折腾三天才好

黯没再说话，只是起身走到他身后，把自己的黑色风衣脱下来，盖在加特肩上。风衣还留着他的体温，裹着消毒水和雨雾的味道，像实验室里那盏总亮着的冷光灯，冷，却能给点暖

加特的动作顿了顿，没回头，却把风衣往肩上拢了拢

加特你的伤……

黯死不了

黯蹲下来，指尖碰了碰白雪的耳朵，猫立刻抬了头，用脑袋顶他的手心，软乎乎的毛蹭过他的指节

黯它都比你放松

这话让加特笑了笑，像雨雾里绽开的一缕光

加特它只认暖和的东西

他把报纸叠好，放在窗台上

加特比如暖炉，比如晒太阳的毯子，比如……你没沾血的手

黯的指尖僵了僵。他想起白天在实验室，自己的手还沾着尤利尔研究员的血，却被加特抓着擦伤口，那时对方的指尖很轻，像在碰件易碎的标本

黯楼下有动静

黯忽然开口，声音压得很低

雨势太大，雷声裹着脚步声，像暗室里的窃语。加特立刻把白雪抱进怀里，猫的爪子勾着他的领口，发出细弱的喵叫。黯走到楼梯口，把耳朵贴在门板上，是德希的人，脚步声很重，正往阁楼的方向走

黯躲进储物箱里

黯的声音很沉，却带着点不容置疑

黯箱盖有夹层，也能藏住猫叫

加特没犹豫，抱着白雪钻进了储物箱。箱里堆着旧衣服，却比阁楼的冷暖和点。他刚把箱盖掩上，就听见楼梯口传来一声响，门板被推开了

“黯先生，家主让您去书房”

那人的声音像块冰，砸在阁楼的灰尘里

黯知道了

黯的声音很淡，听不出情绪

黯我换件衣服就下去

“这里没别人吧？”

那人忽然问，语气里带着点审视

黯德希说过，阁楼是储物间

黯的声音顿了顿

黯你觉得会有谁？

这话像把钝刀，轻轻划开了空气里的冷。加特抱着白雪的手臂紧了紧，猫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，让他没那么慌了。过了会，那人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楼梯口，阁楼又只剩下雨砸玻璃的声音

箱盖被轻轻掀开时，加特看见黯的脸，他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，后背的绷带渗了点血，却还是站得笔直，像实验室里那根总立着的试管架

黯没事了

黯的指尖碰了碰他的额头，带着点雨雾的凉

黯他走了

加特抱着白雪从箱里出来，腿麻得发颤，却还是撑着箱沿站了起来。白雪跳上他的肩膀，用脑袋顶他的下巴，发出软乎乎的呼噜声。黯看着他，忽然递过来块干净的布

黯擦一下脸

黯沾灰了

加特接过布，指尖碰到黯的手，对方的手很凉。他擦脸时，听见黯忽然说

黯德希应该怀疑我了

雨还在下，风裹着冷意钻进来，卷着两人的声音，像暗室里的秘密。加特的动作顿了顿，抬头看见黯的侧脸，那里的疤在昏暗的光里泛着浅痕，却没了平时的锋利

加特为什么

加特的声音很轻，像怕惊碎这阁楼的沉寂

黯他查了实验室的监控

黯的声音很沉

黯看见我把你带走了

加特的心脏猛地缩了下。他想起实验室里的冷光灯，想起那些标着编号的标本，想起尤利尔的针管，那些他拼命想逃开的东西，好像又要缠上来了

加特那我们……

黯先呆着

黯打断他，指尖碰了碰他肩上的白雪

黯他现在没证据，不敢动你

这话像颗定心丸，让加特松了口气。他把布叠好，放在储物箱上，忽然看见黯白衬衫的领口沾了根猫毛，是白雪刚才蹭上去的，软乎乎的白，落在白色的布料上，不是很显眼

加特你的衬衫沾了猫毛

加特伸手，把猫毛拈了下来，指尖碰到黯的领口，对方的皮肤轻轻颤了颤

黯没说话，只是看着他的指尖，那里还沾着点猫毛的软。雨砸在玻璃上，发出“砰砰”的声响，阁楼的灰尘里裹着樟脑的味道，还有点消毒水的冷，却因为这根猫毛，暖了些

黯等雨停了，我去趟侦探社

黯忽然说

黯把证据交出去

加特抬眼，看见他的眼里映着窗玻璃上的雨光

加特我和你一起

—未完待续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