黯再去实验室时,带了罐进口的猫冻干。
白雪先扑了过来,围着他的靴脚打转,尾巴扫得他脚踝发痒。加特坐在实验台旁翻笔记本,扉页露出半行字:“第17次注射,体征波动异常”
黯你在查尤利尔的破绽
黯把冻干放在桌上,目光落在那行字上
黯永恒之美的副作用,不止你说的那些
加特的指尖猛地攥紧了笔记本。他抬眼,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警惕
加特与你无关,你只需要把样本交给德希
黯可你在害怕
黯忽然走近,指尖触到加特的手腕——那里有道浅疤,是上次被试管碎片划的
黯尤利尔让你拿活人做实验,对不对?
加特的脸白了。他猛地推开黯,却被对方攥住了手腕。白雪被吓了一跳,跳到实验台上叫了两声。黯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腕往上,触到他颈后的一块皮肤
黯……我们是一类人
黯的声音放得很低,像在说一个秘密
黯被人捡来,当成工具
他抬眼,镜片后的瞳孔里晃着黯的影子,对方墨色的眼里没有平时的冷,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。白雪在实验台上叫得更急了,爪子扒着试管架,发出细碎的碰撞声
加特放开我
加特的声音发颤,却没再挣扎,指尖无意识地蜷起,指甲掐进掌心,黯松了力道,却没完全放手,指尖依旧贴着他颈后
加特你……
加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,颈后的温度让他想起那年医学院的解剖课——他是军医系里最沉默的学生,白大褂永远熨得没有褶皱,却总被同寝室的人堵在水房,把消毒水泼在他的实验服上,说“入殓师只配碰死人”
加特的指尖猛地攥紧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那半年的硝烟味裹着消毒水,至今还会在梦里呛得他喘不过气——他曾蹲着用手术刀给伤员缝伤口,血溅在他熨烫平整的白大褂上,像朵绽开的红玫瑰。可那些同袍转头就会在食堂里窃窃私语,说他“碰过死人的手,连伤口都缝得像入殓”
加特他们说我是殡仪馆的野种……
加特的声音发涩,像被消毒水浸过
加特说我给活人缝伤口,是把他们往死人堆里推
他记得退伍那天,他把染血的白大褂烧了,火星子落在雪地上,燃烧着。后来他进了尤利尔的实验室,把自己关在消毒水和试剂里,连头发都要梳得一丝不苟——只有这样,他才觉得自己不是那个被泼了消毒水的、脏的人
黯我见过你缝的伤口
黯忽然开口,目光落在加特的指尖上
黯三个月前,你给我处理腹部的刀伤,针脚比军医手册里的范本还标准
加特抬眼,镜片后的瞳孔里晃着黯的影子。对方的风衣上还沾着夜露的湿,却站在暗室的冷光里,像把收了刃的刀。加特别过头,声音冷了下来
加特那是为了实验数据
加特你是永恒之美的观察样本,我只是在维护实验体的完整性
黯可你给我用了最好的止血凝胶
暗的目光没有移开
黯尤利尔给你的试剂里,只有那支是无副作用的,你没上报,不是吗?
加特的脸白了。他攥着笔记本的指尖泛出青白,白雪跳过来蹭他的腿,却被他无意识地推开
加特与你无关
他的声音发颤,却没再看黯
加特把样本交给德希,然后离开我的实验室
黯没动,只是看着实验台角落的信封,那里贴着侦探事务所的火漆印,是加特准备寄给“推理先生”的情报
黯你在给侦探团送信
黯的语气很轻
却像一把手术刀,精准地撕开了加特的伪装
黯你已经收集了1/3的证据了吧
加特猛地抬头,镜片后的目光里全是警惕
加特你监视我?
黯德希让我查尤利尔的异动
黯从口袋里摸出个密封袋,放在实验台上——里面是枚尤利尔家族的鸢尾花徽章,是从那个试图偷袭他的实验员身上搜来的
黯但我没打算告诉德希
加特的呼吸顿了顿
他看了看胸针,又看了看黯
加特……为什么?
黯因为
黯我们是一类人
黯的声音放得很低,像在说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
黯你不想做尤利尔的工具,我也不想做梅洛笛的刀
他转身往门口走,走到一半又停下,背对着加特开口
黯你桌上的信封,下次寄的时候,记得不要用侦探社的火漆,德希的人查得紧
铁门关上的瞬间,加特攥着信封的指尖松了松。他看着实验台上的密封袋,又看向窗外漏进来的细碎的光,忽然觉得,这暗室里的冷,好像裂开了一道细缝
白雪跳上实验台,用爪子扒了扒那罐没吃完的冻干,发出软乎乎的喵叫。加特伸手摸了摸猫的下巴,指尖还留着黯的温度,那是他从硝烟和消毒水里走出来后,第一次触到的、不属于“工具”的温度
他打开笔记本,在“第17次注射”的下面,轻轻写了一行字:样本体征稳定,无异常反应,笔锋顿了顿,他又添了半句:实验体保护措施,升级
冷光灯落在笔记本上,淡蓝色的试剂在瓶底漾开涟漪,像暗室里藏着的一点未说出口的妥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