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水畔的风总带着湿冷的寒意,我抱着刚采的玄色浆果站在土丘前,这是相柳生前最爱的果子。土丘上连株野草都没有——他死后尸身化毒,这片土地至今仍带着淡淡的腥气,一如他当年九首吐信时的模样。
“相柳,我来看你了。”我蹲下身,将浆果轻轻放在土丘前,指尖触到冰冷的泥土时,突然想起从前在寒渊,他总爱用蛇尾卷着我,带我在冰面上滑行,那时他的鳞片虽凉,却暖得让人安心。
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我回头便见共工大人拄着水神杖立在不远处。他的白发比上次见时更显凌乱,玄色长袍沾着尘土,往日里威严的水神杖,此刻杖头的水玉竟蒙着一层灰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走到土丘旁,静静凝视着那片隆起的土地,浑浊的眼中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悲恸。
我想起相柳战死那日,共工大人在水宫呕血怒吼的模样,可此刻他却沉默得像块玄冰。风卷起他的袍角,也卷起我袖中的鳞片——那是当年相柳教我御敌时,为护我而脱落的一片青鳞,我一直带在身边。
“大人,相柳若知道您来,定会很高兴。”我轻声开口,声音却忍不住发颤。共工大人没有回应,只是缓缓抬起手,指尖凝聚起一缕水汽,在土丘前凝成了相柳的模样——九首蛇身,青鳞熠熠,还是我们记忆中的样子。
水汽凝成的相柳渐渐消散在风里,共工大人的手垂落下来,指节微微泛白。我知道,他心里的痛,比任何怒吼都要沉重。夕阳西下,淮水泛起粼粼波光,我和共工大人并肩站在墓前,沉默地陪着长眠于此的相柳,任风将思念带向远方,只盼这风能告诉他,我们从未忘记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