悲喜两重天

淮水的风裹着腥气掠过昆仑墟，我蜷缩在梧桐木上，尾尖的火焰因心绪不宁而忽明忽暗。三日来，相柳战死的消息如附骨之疽，啃噬着我的心神——那个教我控火、替我挡灾的兄长，那个九首蛇身、剧毒无双的相柳，竟死在了大禹的定海神针下。

“翼火蛇大人，天庭旨意到！”仙官的呼喊打断了我的悲恸。我猛地抬头，只见金光缭绕的圣旨从云端降下，仙官高声宣读：“翼火蛇护佑苍生、助大禹治水有功，特封南方七宿翼火蛇神，掌南方火德，位列仙班！”

狂喜如惊雷般炸响在脑海，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尾尖的火焰瞬间暴涨，灼烧得梧桐叶噼啪作响。可下一秒，相柳临死前的模样突然闯入思绪——他被大禹斩下主头颅时，是否也曾这般痛彻心扉？

诸神围了上来，道贺声此起彼伏。青龙神君拍着我的肩：“恭喜恭喜，你这可是一步登天！”朱雀仙子送来烈焰仙衣：“此衣与你火德相配，再合适不过。”我强扯出笑容道谢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淮水方向。那里，埋着我最敬重的兄长，而我，却在他的死讯传来后，登上了神位。

深夜，我身着烈焰仙衣来到相柳的墓前。土丘依旧冰冷，连野草都不愿生长。我蹲下身，尾尖的火焰轻轻舔舐着泥土：“相柳，我封神了。”声音哽咽，“你说过，待我修成正果，便带我去东海看珊瑚礁，可你……”

风卷起我的话语，消散在夜色中。我想起从前在寒渊，相柳总爱用蛇尾卷着我，教我将火焰与毒液相融；想起他为护我，硬生生受了凶兽一掌，青鳞上的血迹触目惊心；想起他出征前，笑着说“等我回来，给你带昆仑墟的仙果”。可如今，仙果未到，他却永远留在了淮水畔。

诸神都说我命好，可只有我知道，这神位之上，沾着多少遗憾与悲痛。我掌南方火德，护佑一方生灵，可我最想护的人，却再也护不住了。

此后每逢祭日，我都会带着昆仑墟的仙果来到相柳墓前。火焰照亮土丘，也照亮我眼底的思念。我知道，这悲喜交织的命运，是上古诸神的常态，可那份与相柳的情谊，却会永远镌刻在我的神魂深处，历经千年，永不磨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