怒问大禹

我挣脱绳索时，手腕还留着勒出的红痕，一路跌跌撞撞奔向淮水堤坝，远远就看见大禹正跪在泥泞里，双手死死顶着一块将倾的青石。浊浪拍在他身上，蓑衣早被浸透，鬓边的白发沾着泥浆，却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。

“大禹！”我冲过去，爪子攥住他的衣袖，声音因愤怒而发颤，“你为什么把白猿击杀了？他又干了什么？你不是在治水吗，怎么会对他动手！”

大禹闻言，才缓缓直起身，喘着粗气将青石推回堤岸缺口。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，目光落在汹涌的河面上，声音沙哑：“我本无意伤他，可他偏要拦着治水。”

“拦着治水？”我愣住了，白猿向来温和，怎会做出这种事？“他为什么要拦你？我们都知道治水是为了护沿岸生灵，他不可能不懂！”

“他说这堤坝会断了淮水灵气，扰了山林安宁。”大禹弯腰捡起一根断裂的耒耜，木柄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，“前日堤坝即将合龙，他突然带着一群灵猿冲过来，掀翻了运石的竹筐，还把刚垒好的堤段扒开了一道缺口。”

我心里一沉，却仍不愿相信：“他只是……只是想护着山林，不是故意要毁堤坝！你就不能跟他好好说吗？为什么非要杀了他！”

“好好说？”大禹苦笑一声，指了指远处被洪水淹没的村落，“你看那里，昨日还有妇人抱着孩子来求我，说家里的粟米全被淹了。若堤坝再不合龙，等到汛期，沿岸多少生灵要丧命？”他顿了顿，声音里添了几分疲惫，“我跟白猿说了三天，说等治水完成，会帮山林补种草木，会护着淮水鱼虾。可他不听，说我是在找借口，非要毁了堤坝不可。”

这时，旁边的治水民众突然喊道：“大人！缺口又要漏了！”大禹立刻转身，抓起耒耜就往缺口跑。我站在原地，望着他在浊浪中忙碌的身影，又想起白猿平日里温和的模样——他曾教我们辨认草药，曾在寒冬里分给我们干果，怎么会变成大禹口中阻碍治水的“罪人”？

风卷着洪水的腥气吹过来，我忽然想起无支祁还在等着消息，想起失踪的举父、被交换的朱厌，还有死去的白猿。眼泪混着泥水砸在地上，我才发现，这看似为了生灵的治水，竟已让我们失去了这么多。而接下来，还会有多少祸事在等着我们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