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片刻,众人离开,堂中只留闻章与赵申二人。
“赵申,你作何感想?”
闻章回到案后坐下,看向站在阶下的赵申,声音清越。
赵申略一沉吟,上前一步,拱手回答。
“属下在大理寺多年,审过的奇案怪案不计其数,从未见过什么鬼神作案——
那月芜所言,虽有人作证,却处处透着可疑。
她听闻李承泽之死神色过于冷静,即使听到杀人凶器疑是她的银簪时依旧面不改色。这绝非寻常人该有的反应。她的话,尚不可信。”
闻章颔首,拿起案上的卷宗,缓缓翻阅。
“案件细节从未向外界透露过半分,她却能如此镇定,就像是事先已然知晓此事,有所准备一般。”
“不知大人如何看?”赵申追问道。
“鬼神之说,不能尽信,也不可不信。”
“哦?”
赵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显然没料到他会这般说。
“鬼神之说虽荒诞,却可借势而行。倒不如顺水推舟,借着这由头查下去,引蛇出洞,看看背后究竟藏着什么‘鬼神’。”
“这倒是个好法子!”
赵申眼中的疑惑尽数散去,豁然开朗。
闻章将案宗合上,眼神瞥向堂外,夜色降临,檐角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。
“现在就看任作能验出个什么来。”
“大人!大人!”
这时,堂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,打破了堂内凝滞的气氛,仵作手持验状匆匆入内,脸上带着难掩的急切,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。
“孙括,你那边如何了?可有进展?”
“回大人!经卑职查验,这李府公子并非死于刺杀!而是毒杀!”
“毒杀?”
闻言,闻章身体微微前倾,司直赵申上前接过纸卷,恭敬呈上。
他快速扫过验状上的字迹,眉头越蹙越紧,眼神愈发凝重。
“卑职在其喉间,发现了大量堵塞的呕吐物。”
孙括伸出手指,虚点向自己的咽喉部位示意。
“此反呕之物,色泽异于寻常,呈深重之黑紫色,质地粘稠,气味刺鼻带有腥甜。
此乃脏腑被剧毒侵蚀,急剧痉挛后,逆涌而出的血水与胃内容混合物。毒性之烈,可见一斑。”
仵作最后躬身回禀,声音低沉却如重锤落地。
“故,李承泽死于毒杀!”
“侍郎府上上下下戒备森严,李府公子居然在自家府邸被毒死。大人!接下来应如何?”
赵申开口询问。
闻章指尖缓慢敲击着案几,若有所思。不消一刻,拿起笔写了起来。
写罢,他将奏折递向赵申。
“赵申,你即刻持我密奏入宫,面呈陛下,请提审李侍郎。切记三点。
其一,陈清利害,务必向陛下阐明,李承泽之死证据确凿系毒杀。
其二,只求‘问话’之权,在陛下面前,万不可用‘提审’二字。说是‘请待郎至大理寺协查问话’。
其三,此事‘密查’,切不可向外透露半分。”
赵申接过密奏。
“是,属下明白。”
“孙括,李承泽之死事关重大,你等验尸务必精细,切不可错漏。”
“属下谨记。”